丁翎的胆子,绝对不小,能把她吓成这样的东西不多,心里头一紧张,不知不觉就将手里的冥尺抽了出来,用手电一晃,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往另一侧看去,此时才注意到,另一侧靠着石壁的位置,还有一条贴着石壁过去的通道,那地方,正半躺半坐地靠着一个人。
他佝偻着身子,张着嘴巴,整张脸抽在一起,像是腐烂了一半却又被人扔到炉子里头蒸干了一样,有点像干尸,却又没有那么完整。这么看过去,一张脸上,只能看见凹进去的两个黑洞一样的眼睛和一条条碎肉半遮半掩着的......嘴。
从他的牙齿上看,这货,应该还算是一个人,一个死人,只是,他歪着嘴巴十分诡异的模样,再加上,那浑身抽搐像是很痛苦的姿势,让我们觉得,有些不安。
可能是见得多了,我对这种类似干尸的东西并不怎么恐惧,将花容失色的丁翎拉在怀里安慰了一下,一边,有电筒照着这人的尸骸仔细观看,这人,应该是近代的,穿着,六七十年代比较流行的那种国防绿军装,千层底的布鞋,还是用棉线纳的,死的时候,光着脚没穿袜子。
比较有意思的是,他手里拿着的,不是盗墓贼常用的那种打洞的旋风铲,而是,一种老式的,简易的工兵锹。
除了这些东西以外,我还看到了一个斜跨在身上的绿色的帆布做的挎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装着不少东西。
我犹豫了一下,仗着胆子伸手过去,将那背包拿起来微微用力,本来寻思着,将其取下也就算了,却没想,一不小心,直接将那人的脑袋扯了下来。
高度腐烂之后,逐渐风干的尸体真的很脆,当那一半是干尸一半是骷髅的东西龇牙咧嘴地滚过来的时候,丁翎下意识地抓了我一下,像是在紧张,也像是,在埋怨我的不小心似的......
“这位大叔,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的。”我说着,赶紧伸手去捧它,试图将那东西放回原位,丁翎见了,一把抓住我的手对我道:“你疯了?”
“尸首两分,是大不敬,不能这么做的。”我说着,摇摇头,见我一副十分决绝的样子,丁翎皱着眉头在口袋里拿出一对白手套,我犹豫了一下,戴上,取下那个挎包的同时,将那人头放回原位。
抬头看看,总觉得被这东西盯着看不是很舒服,于是,又很多事地将它的脑袋转了一下,让他在那里面壁思过。
“哇......是珠宝唉......”正在那里跟怎么放都往下掉的人头较劲呢,丁翎拉着那个背包对我说,闻言,我转过头去,打开那个背包一看,当时,也给吸引住了,那背包里头,有很多珠宝,但是,看年代已经很旧了,不管是金锭还是银器,甚至,是一些不知名的珠玉都笼罩着一层像是雾霾一样的东西,虽说,真金不生锈,可,怎么看,也都不太光亮。
“这些是陪葬品么?”在里头拣出来一对像是麒麟又不是麒麟的玉兽,丁翎用手电照着问我。
“谁知道呢。”我说着,再次转头看那个脑袋斜着随时都可能再一次掉下来的干尸,不经意间,却发现,那人已经只剩下一根颈椎的脖子上面,挂着一根红色的绒绳......
没错,是红色的,绒绳。
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当时愣了一下,我犹豫了半天还是伸出手去,将那个绒绳提起来,轻轻地往外一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物件当时便从那人的军装的怀里弹了出来......
这,不是摸金校尉的摸金符,也不是发丘天官的发丘印,而是,一枚铜钱,看大小,看形状,看上面的纹刻都跟丁翎身上的那个如出一辙.......
“怎么会是这样?”丁翎见了,也张着小嘴做惊讶状,伸手将贴身藏着的那枚铜钱拿出来,跟这一个做了一个简单的对比,当时,我就觉得,这两枚铜钱简直就是一对,只可惜,它这上面的字符,与丁翎那个不同,虽然看起来也是晦涩难懂的篆字,但是,一眼我就看出来,这方孔边上镌刻着的,是八个字:“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这八个字,分别镌刻在铜钱的两面,一看,就是精心雕琢过的,可上面的内容,确实跟我给丁翎的不太一样,说来,我还真没注意过,我们这一脉传承着的铜钱上的内容是不是完全一致,但是,这个东西,确实不是很容易搞到的,一般来说,它就像是一个茅山弟子的信物一样,同门之间,并不认识的情况下可以用来亮明身份,外人,几乎没有机会可以得到它。
也就是说,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这人的身上有这么一枚铜钱,就说明,他,其实是一个道士,即便不是我们茅山派的北宗传人,也一定跟道门脱不开关系。
可是......自古以来,中国的道门,都是授徒极严的,以内外双修为主的全真一脉就不说了,出家人,在道观里头修真的道士,本身的戒律就是贼多。
至于正一派这一种不出家的,其实也是极严,一般,师父传徒弟,最少要花三年考察人品,入门之时,也都会在祖师面前发下毒誓,虽然有那不正经的人如我,但是,奸盗邪淫,下九流的事情一般没有人会明目张胆地做。
要说,有道士中的败类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信,可特么,有胆子带着师门信物下地宫去盗墓的,说出八来我也接受不了啊......
这混蛋是谁啊?要是让他师父知道自己教出这么一个败类来,不得气个好歹的?想到这里,怒火中烧,一巴掌扇在那货的脑门上,直接将脑袋扒拉下去!
“你干嘛?”丁翎不知道我抽的哪门子的疯,当时一愣。
“生气。”我说着,还对着那货的尸体轻轻地啐了一口,别说我对死人不敬,这要是个活的,我非得飞身过去踹他几脚不可,想到这里,也没多做停留,将那人装着不少宝贝的挎包背在身上,我便催促着丁翎反身回去。
一路无话,等从坑洞里头上去,已然是胳膊酸腿疼,浑身都难受。
用带来的米煮了一锅大米粥,就着袋儿装的榨菜的吃了一口,众人围在火堆边儿上,抱着饭盒讨论里面发生的事情。
当小胖他们得知那盗墓贼的是个道门中人,手里头,还真的有一些偷来的宝贝的时候,一个个都露出一种跃跃欲试的神情来,这年头,日子难过,金银珠宝什么的对我们这些凡人的诱惑还是很大的,尤其是这种捡来的宝贝,更是难得。
虽然大家都知道,墓室里头的,都是不义之财,但是,一不小心碰见,总觉得,拿走那么一两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听了我们的陈述之后,张三爷也来了兴趣,拿着背包里头翻出来的一个金锭在鼻子边儿上闻了闻,又闻了闻,这才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恩,没错,这应该,是有年头的东西了。”
“是陪葬品么?”对这些东西不甚了解,丁翎问道。
“应该不是。”张三爷说着,摇摇头,随后,在小胖的手里接过一个像是玛瑙的圆形的石头在手里摩挲了几下,一边看,一边闻,仔仔细细地检查了老半天,这才说道:“你看这珠子,虽然外面覆盖着一层污垢,但是,玉髓并没有发生变化,我刚才闻了一下,这上面,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应该,不是陪葬的东西。”
“诶?张三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没有味道就不是陪葬品呢?难不成,陪葬品都是有尸臭的?”小胖说着,倒是一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