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暮再也听不下去了，猛地擦了一把眼泪：“我不会让你死的，保留灵魂而已，我可以做到。我还可以让你重生，我可以做到的。”

话音落下，他便打开百鬼袋，准备将老头子的灵魂收入其中。

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反应，百鬼袋就好像是失效了似的。

“没用的，残缺的灵魂是无法修复的。”老头子拍了拍他的脑袋，“我记得，你来的第二年，我就告诉过你这些。”

数次尝试不果，江晨暮扔掉了百鬼袋，盘膝坐下，开始施展请神术。

上天赋予自己的神通，几乎拥有扭转阴阳的伟力。江晨暮相信，没有什么幽魂，是请神术无法重聚的。

老头子也不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努力：“如果你一直都这么勤奋的话，我想我还是可以看到你成长起来的。”

江晨暮又擦了一把眼泪，不停的施展请神术。但是，却没有任何的作用。

他无法和老头子的灵魂建立联系，更不要说是为其凝聚魂体了。

“生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道士，是绝对不会留下自己的灵魂的，我希望，在你百年之后，也可以这么做。”话音落下，老头子把手慢慢的收了回去，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他的身体，逐渐的僵硬了起来。

身体已经彻底死去，灵魂还能停留这么长时间，就已经是个奇迹了。老头子，终于选择了解脱。

“你父母的问题，我很抱歉，没能帮到你什么。或许有一天，他们会亲自向你解释的。五年时间，你给了我希望……”

江晨暮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看着那身影越来越虚淡，江晨暮缓缓的跪拜了下去，以头著地，良久不起。

“我才刚刚踏上道途，天师府的道术我还没有开始学，你就丢给我这么重的担子？”江晨暮抬头，看着那已经完全失去了灵魂的驱壳。

片刻，他又一次拜了下去：“没有你的教导，我如何成为古天师？”

第二拜，腐朽的青石板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弱不可察的鲜血留在了石板上，就好像是一朵梅花似的。

良久，江晨暮起身。

“剩下一个先欠着，你不认我这个徒弟，但是你一直都是我的师父。”三拜谢师恩，但是第三拜他却迟迟没有拜下去，而是恭恭敬敬的跪在老头子面前。

五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的虔诚。甚至，这是他第一次对老头子行跪拜礼。

“你用命换来的，我会用命去守护。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幽魂离开天师府。”江晨暮紧握双拳，看着安静祥和的老头子，淡淡的说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欧阳小蝶醒了，追到山上。

当她看到跪拜在百鬼窟前的江晨暮，不禁愣住了：“他怎么了？”

“他说他要闭关，不要再这里打扰他了。”江晨暮擦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朝着狐仙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欧阳小蝶虽然单纯，但是并不傻。等江晨暮远去之后，才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救苦救难，受天师府千年朝拜的狐仙大人……”江晨暮目光幽幽，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草庐。

从自己踏上天师府的时候，老头子就守护在草庐中。

每次自己好奇，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老头子都闭口不谈。直到后来，他从其他的师兄弟口中得知，这就是守护天师府千年的狐仙所留下的遗迹。

“千年侍奉，就换来了如此的结局吗？”江晨暮脸色越来越冷。

最初，他一点都不相信所谓狐仙。但是，在老头子的潜移默化之下，他一直都相信，狐仙在默默的守护着天师府。

第一次从百鬼窟中出来的时候，他还幻想过，狐仙会不会出面，镇压鬼王，以换来天师府的一线生机。

百鬼窟出问题，她没有出面，天师府被封，他没有出面。现在，侍奉他的人全都死了，他还是没有灵验。

“他们临死都跪在你的门前，你又为他们做了什么呢？”江晨暮缓步从众多师兄弟中走了过去，来到狐仙堂前。

这草庐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如果不是老头子他们，江晨暮绝对不相信这里有什么狐仙。但是现在，他相信了，狐仙却没有灵验。

“千年侍奉，你可曾灵验过？”来到这里，江晨暮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登时便是一脚，踹在了木门上。

木门早已残破不堪，哪里还经得起江晨暮的力气。这一脚，直接将木门踹了一个粉碎。看着那腐朽的木头渣滓，江晨暮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师兄们，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朝拜千年的狐仙堂，连自己的大门都守护不了。”江晨暮缓步走了进去。

他对这里的一切都熟悉到了极点，但是现在，却又觉得那么的陌生。

五年时间，他都在这周围度过。老头子教导自己道术，是在狐仙堂中，老头子教自己制符，是在狐仙堂中。

这里，才是他印象最深刻的地方。

但是现在，他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无法守护自己的信徒，那就让我看看，你能不能守护自己的狐仙堂。”江晨暮大喊一声，冲入了狐仙堂中。

在他的面前，这些堪称古董的东西是那么的脆弱。

不管有什么东西挡在他面前，都只能化作碎片。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狐仙啊。”江晨暮脸上露出一丝疯狂的神色，拿出一张符咒，扔在了这些碎屑上。

符火闪现，在江晨暮的刻意控制下，引燃了这些木制品。

看着眼前这所谓的仙人居住过的地方付诸一炬，江晨暮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快：“他侍奉你几十年，难道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吗？”

老头子将自己的生命全都献给了天师府，献给了狐仙堂。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收获。

江晨暮知道，在绝境之中，不能一味的乞求别人的帮助。他只是痛恨命运的不公，老头子每日在这里打坐，都没有感化狐仙吗？

“哈哈哈，看来，传说是假的。”江晨暮大笑一声，推倒了草庐。

火焰熊熊燃起，夜幕笼罩之下，显得十分惨烈。师兄弟们的尸体，都被江晨暮搬到了火堆中。

既然他们信奉狐仙，那么就留给他们最后一个好印象吧。

如果有来生的话，希望他们会记得，自己是死在了狐仙堂，死在了天师府的供奉之中。

“师兄，师父没了……”欧阳小蝶种着眼眶来到了这里。

狐仙堂的火光她看到了，只是静静地来到江晨暮身旁。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天师府没了。”欧阳小蝶眼中闪过一丝晶莹，显然是又要开始哭了。

江晨暮揉了揉她的脑袋，良久才开口说道：“老头子不在了，还有我们啊。还有好多的师兄弟。天师府永远都不会消失，只要我们在，就永远不会。”

欧阳小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仅仅的拽着江晨暮的衣角。

“我是一个孤儿，师父是我唯一的亲人……”欧阳小蝶瘪着最说道。

江晨暮长叹一声，在山上的，有几个不是这样的呢？云海，飘柔师姐，他们都是孤儿。天师府的覆灭，于他们来说，就等于是家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