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没事,我一张张翻开看,纸的里面已经烂了,有许多黑色小虫被惊扰出来,顺着纸面乱爬。我有点恶心,没有再看的欲望,想把它放回去。
就在这时,纸上一句话突然吸引了我的注意,它像是编号,上面写着:
病例402
088~89d
这是什么意思?我蹲下来把纸铺平,仔细去看,下面模模糊糊写着“病人马国强”字样。
我陡然一惊,这是爸爸的病例?
脑子有点转不动了,深山老林,我们随机走进了一个多年前猎人留下来的林间小屋,居然发现了印有我爸爸名字的病例单?
继续往下看,纸残缺得太厉害,很多字模糊,看不清楚。只好翻到下一页,开头是一段宋体的打印字,我打眼一看,一股寒气从后脖子冒出来,上面竟然写着:马连科会不会是父亲马国强修行的障?
心猛地跳了跳,我赶紧往下看。下面写着很长的一大段话“我思考了很长时间,还是决定第二天晚上去看看。
在隆城,有一片八十年代建造的家属楼,我小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大约2002年左右,搬迁走了,那里又建造了停车场。这么多年过去,我再也没去过,听老妈说,那片厂区改组倒闭,家属楼的居民也都搬迁,地方一直荒着,很多年没有住过人。
据说那里曾经闹过鬼……”
我目不转睛,聚精会神往下看,越看越是心惊,上面写的好像是我以前的经历。还记得那天我在停车场遇险,才开始了后面一系列的奇特境遇。
似乎有人把我的经历,改写成了小说。
我继续往下看,后面的字迹越来越模糊,残缺很多,但能看出来,写的大部分内容确实是我这些日子所经历过的。
而且这里最奇怪的是,不单单有经历描述,更有对我以及老爸的分析,比如说“马连科会不会是父亲马国强修行的障?”这样的疑问。对老爸的分析尤其到位,写了整整一页。
文件里凡是有关经历的描绘,全是打印体,而对人物的分析,则是手写体。
比如在里面有一句提及很多遍的话,“马国强的执念是什么”。这句话就是用手写的,来来回回穿插在文字里,出现很多遍。能看出书写者的疑惑,他通过反复书写这句话,似乎在思考答案。
“连科,看什么呢?”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我赶忙回头,老爸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我一时犹豫,这么奇怪的资料应不应该拿给他看。想了想,还是走过去说道:“爸,我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老爸接过这沓文件,草草翻翻,面沉似水,好半晌才道:“不要在意,这是那个‘我’制造出来的幻象,迷惑我们的心智。对了,你是在哪发现的?”
我赶忙说是在里面屋子的废弃柜子里。
老爸脸色突变:“不好,那个‘我’很可能要找来了,他知道我们在这里。”
老爸面色凝重,让我回到屋子里,把所有的门窗都关上。气氛压抑,他坐在地上翻着那一沓老旧的资料,我透过窗户往外看,天色很好。树林郁郁葱葱,不知为什么。总能感觉到一丝的心悸和惊恐。
我问老爸是不是要从这里逃出去。老爸摇摇头:“没用的,他找来了。我能感觉到他,他就必然会感知到我,我们逃也逃不远,莫不如就在这里和他决一胜负。”
我有点紧张,顺手从墙角拿起一根烧火棍子作为防身。
“拿这个没用。”老爸咳嗽了几声:“在他来之前,我们要做的更多。”
他指导我,在门后轻轻倚上铁锨,只要一开门,铁锨就会落下来,先打个措手不及。屋里还有一麻袋的煤灰,这时候不能嫌脏。全部拿出来,到时候冷不防先扣那人一脑袋。
其实我们也做不了多少。如果那人来了,和他对拼的活也是我干,老爸现在连走路都困难。
等都安排差不多了,我和老爸并排坐在地板上,一起盯着大门口。
门微微开启道缝隙,只要稍一碰,铁锨就会应声而落。
坐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我实在呆不住,站起来站在窗边,侧身向外窥视。树林里风平浪静,偶尔有鸟叫声,显得十分平和。
我们又等了很长时间,太阳渐渐西转,天色开始阴沉,阴影笼罩过来。
老爸靠着墙边,微微闭眼,似乎是睡着了,我知道他为人谨慎,绝对不可能睡,现在只是假寐。屋子里气氛森然,虽然没看见敌人。可我的心脏有点受不了,漫无目的走来走去,就想做点什么。
“你坐下,晃得我头晕。”老爸忽然开口。
“爸,那个人还没来。”我说。
老爸忽然睁开眼:“别放松警惕,今天晚上我有预感,很可能图穷匕首现,最后见分晓,不是我死就是他亡。你把资料给我拿过来。我写两个字。”
我把资料递给他。坐在他的旁边,老爸咳嗽一声,用手指沾着煤灰,然后轻轻在纸面上写字:你好,我是马国强,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怕你。
写完这句话,他轻轻抬起手指。就在这时,惊异的一幕出现了。
这行字的上面,竟然凭空浮现出另一行字,这行字写着:你好,我是马国强,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怕你。
老爸刚才只写了一行字,当他写完停手后,这行字上面又突然冒出相同的一句话。
而且这行字居然也是用煤灰写成的,字体和笔画运转和老爸写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别,让谁一看这就是他写的。
“爸,这是怎么回事?”我惊诧地问。
老爸呼吸急促,左右看看,脸色无比凝重:“他应该来了。”
我吓得汗毛倒竖,站起来扫了空荡荡的屋子一圈:“他……他在哪?”
老爸抬起头看我,眼神极难形容,他像病人一样需要急救,颤抖着说:“他就是我。”
“爸,你什么意思?”我咽着口水问他。
老爸哈了一下手心,用手指点着纸上的字:“我只写了一行,而现在出现了两行,第二行还是即时性出现的,说明有人在和我同时写字。他也在这个房间里。”
简直是匪夷所思,我赶忙问:“是幽灵吗?”
老爸环顾屋子,摇摇头:“不是幽灵。啊,我明白了,自从来到这里,虽然能感知到他,但我一次也没见过他。原来是这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着急地问。
“那个‘我’其实是在平行世界里。”老爸说。
我迷惑了:“什么意思?他不就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吗?怎么又跑到其他世界里了。”
老爸摇头:“他所在的平行世界,和咱们经历过的几层妄境不是一个概念。简单来说,他还在这个空间里,在我们这间屋子里,但他在另外不同的时间里。时间分裂成了两段。”
我苦笑:“爸,我还是不明白。”
老爸道:“这其中的道理你用不着明白,你就这么想,我们的现实被分裂成了两个具有同等可能性的存在。这是我一直担心的问题,那就是,”他顿了顿:“关于我,同时存在了‘是’和‘非’两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