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戚不负露出茫然的表情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了她们所在的这个下水道里。

*

钟夙是追着戚不负的气息过来的。

他已经让花励深赶回去了，事情的真相一曝光，他便明白了麻烦。

而首先，要确认的，就是戚不负的安全。

他的身体似乎有些僵硬，冰冷的面容就这么看着她们。

戚不负察觉到熟悉的气场，匆忙转过头。

四目相接，钟夙看到安然无恙的她，心中的石头终于是落了下来。

巫子涵看着他们，忍不住清了清嗓子，直到这个时候，她才体会到了大号电灯泡的感觉。

戚不负和钟夙还未开口，躺在地上的孟小狄忽然咳嗽起来：“咳咳咳……”

钟夙缓缓走向他，看了巫子涵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他蹲在孟小狄身边，按了按他的胸口，两口水忽然从孟小狄的嘴巴里吐了出来。

他简单地查看了一下孟小狄的身体，然后将他架在肩膀上扶了起来：“我们得送他去医院。”

戚不负茫然：“欸？他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钟夙说：“估计有严重的营养不良，身上还有一些伤口，一直没好，非常虚弱，大脑可能还有点缺氧。”

他可不是医生，这些，都是猜出来的情况。

巫子涵看着他，一直有种预感，他会对自己说什么，但是奇怪的是，钟夙一直没有开口。

她张了张嘴，唤了一声：“钟楚渊！”

听到有人这么称呼自己，钟夙其实还是有些惊讶。

他转过头，看着她：“巫子涵小姐，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巫子涵问：“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嗯，我知道了，现在，我很高兴，孟小狄还有好好活下去的机会。”

巫子涵沉默了几秒，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你出现的时候，眼中很担心，你是担心突变的状况之下，她会发生什么吧？但是你却瞬间冷静了下来，我很想知道，你怎么能肯定，我是我……”

从钟夙的态度，还有她这段时间对他的理解来看，钟夙一定已经知道了戚不负所说的那个真相。

——她称呼巫子荨的事情为真相，她已经没办法不相信了。

可是，他到底是怎么一眼看出来，她就是她的呢？

钟夙扶着孟小狄，停顿了一会儿，说：“你和她的气息，完全不一样，我始终相信，眼中装着孤独和清高的你，内心是满怀善意的。”

而巫子荨，她全身上上下下，都透露着病态的气息。

巫子涵听到他的回答，一时之间无言以对，满怀善意的内心么？倒是头一次，有人这么看待她呢，连她自己，都不曾了解到，原来自己竟然是满怀善意的……

然而，她还来不及做些什么，脑袋里便传来了一阵眩晕。

钟夙一边扶着孟小狄离开，一边说：“孟小狄的事情，非常感谢，如果没有你，他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下，“巫子涵”便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就算是这样，你也对我表示感谢么？”

面色阴冷的女人一甩手，无数黑色的蚂蚁便从她身上涌动了起来，密密麻麻，掉在了地上，迅速奔向钟夙。

戚不负顿时愕然，脸色大变。

这是——巫子荨来了！

钟夙突然反应过来，仿佛什么也没想，将孟小狄推到了戚不负身边，只说：“送他去医院，和花励深回合。”

戚不负蹙眉：“你先走，我来对付她。”

然而，下一瞬，他便投过来一个熟悉的眼神——相信我。

戚不负死死地拧着眉头，没办法，只好带着孟小狄，往下水道外跑去。

*

比起钟夙，戚不负更好对付巫子荨。

因为巫子荨再厉害，终究也只是一个人。

可是，他还是选择要独自一人面对她。

为什么？

戚不负明白，她很了解他，因为钟夙要救巫子涵。

他想要杀死巫子荨，但是却又想要巫子涵活下来，而他，让戚不负相信他。

戚不负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酸涩，这才是钟夙，这才是他的大爱。

钟夙是她深爱的人，他的善良，永远都不是用言语能够表达的。

只因为他是钟夙。

他的那个眼神，对她来说实在太熟悉了。

既然他要她相信他，那么，她想，钟夙一定可以做到的。

也因为他是钟夙。

*

下水道一隅。

巫子荨的嘴角挂着有些狰狞的笑容：“你想做什么呢？或者说，你认为你能做什么呢？”

如果戚不负不走的话，她会选择逃跑。

但是，事情的发展出乎了她的意料。

戚不负带着孟小狄走了，而钟夙，竟然留了下来。

他到底是拥有何种自信？

钟夙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上去，你很惊讶。”

巫子荨嗤笑一声，说：“惊讶？你认为我是在惊讶，而不是嘲讽吗？”

他轻笑一声：“呵，在我看来，你不仅惊讶，还有些畏惧。”

巫子荨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对付自己，拥有人类的躯体，面对她的巫蛊之术，毫无招架之力。

竟然还满含自信地说，她在畏惧？

她有什么好畏惧的？

“可笑！”

钟夙忽然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巫子涵的存在的？”

巫子荨不慌不忙，让无数只蚂蚁围在了整片区域，淡淡地回答他：“大概十几岁的时候，就彻底发现了，但是，真正意义上来讲，那个附属品早就已经出现了。”

正如一般的人格分裂，巫子荨人格没有巫子涵人格的记忆，也没有巫子涵人格的思想，但是身为主人格，她终究是早点发现巫子涵的存在。

但是，只有附属人格，才会大量捏造自己虚假的记忆。

钟夙觉得，归根究底，巫子荨比谁都可怜。

“为了解决孤单的境况，所以才创造出了一个双胞胎妹妹，可是到最后，自己创造出来的妹妹，却与你背道而驰，你的人生还真有趣。”

巫子荨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如果你这是夸奖的话，我就收下了，那么，你说了这么多，准备做什么呢？”

钟夙很淡然：“杀了你。”

巫子荨的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杀了我，你当真以为自己能够办到吗？”

话音一落下，那些早已聚集起来的蚂蚁便猛然围了上来。

“你知道，这些蚂蚁，除了寻路之外，还有一个强大功能是什么吗？那就是瞬间的孵化能力，这里的蚁母，可以在一秒不到的时间内，产下蚂蚁卵，从蚂蚁卵产下到孵化，不过几秒的时间而已，它们是源源不断的，永远都不会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