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夙翻开了下一页资料,淡淡说道:“我不仅知道这点,我还知道,那一天之内,你所做过的所有事情。”
“当天早晨九点左右,你去了医院,拿到诊断书,十一点左右,去了被害人乔雪仁的家里,五个多个小时之后,完成了杀害被害人,并且肢解的过程,清理了现场,在下午五点四十八分,离开了那个小区。”
李正祥一脸愕然,整张脸变得煞白——他似乎是没有想到,钟夙把哪一分钟,都说的那么准确。
他深刻地记得,自己离开乔雪仁家里的时候,看了一下表,刚好五点三十,这么一来,离开小区,差不多是五点四十八分。
钟夙将一份报告,放在了他面前,说:“因为对李先生你的怀疑,于是调查了的你的行车记录,很高兴,你装了行车记录仪,也很高兴,那一整天,你都开着车。”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面上毫无表情,李正祥却惊讶至极,转瞬,忽然又变得坦然起来。
他微微垂下了脑袋,说:“没错,尸体是我肢解的……”
钟夙看了他一眼,说:“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李先生,乔雪仁是你误杀,还是愤怒之下失手杀了的?”
李正祥的表情有些苦涩:“她这个女人,当初嫁给我的时候就不干不净,我知道了自己养了七年的儿子不是自己的之后,气愤至极,恨不得把她们两都杀了,但是,我想到,我现在的生活多好啊,除了没有孩子之外,都很好,为了她,毁了自己不值得,我去她家里,让她赔偿我的损失,一言不合,我就打了她,乔雪仁这个女人,哪里有这么好说话,她哭着跟我撒泼上……我们就打了起来……但是,最后,真的是她自己装在茶几上的,是她自己没站稳,她想要打我,我就挡了一下……”
钟夙默默听完,没有说话。
大概,世界上所有意外杀人事件,都是来源于争执,矛盾。
矛盾,能够引发一系列的蝴蝶效应。
在种种证据之前,李正祥没办法再辩驳,只能如实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
这一次,虽然是麻烦了一点,但是也终究还是有了一个完整的真相。
钟夙终于明白了,自己见到乔雪仁的那一刹那,为什么她的眼中,会充满忧伤了。
对她来说,会以这种方式,也许是自食其果吧?
过去的她,在嫁给李正祥的时候,还和其他的男人牵扯不清,关系暧昧不明,日子清苦,但是两人总算是熬了过来。
一个女人,有个孩子之后,在把孩子带大的过程中,发生的改变实在太多了,乔雪仁努力去做好一个母亲,心中最重要的,只有儿子了,在这个过程里,她逐渐定心。
经历了离婚,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乔雪仁了。
她会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切都收拾好,努力工作,赚钱给孩子买喜欢的玩具……
变成鬼之后的她,满含哀伤的眸子,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吧?
那是一双母亲的眼睛。
可怜了一个失去女儿的老母亲,还有失去爸爸,又失去妈妈的儿子。
那个孩子,才那么点大。
*
钟夙花了一点时间把报告写好,然后准备准备就下班了。
天气已经渐渐转好,天空之上澄净一片。
他走出警局的时候,小张忽然跟了上来,一把搭住了他的肩膀,说:“钟队啊,这么着急回家吗?又解决了一个案子,不准备和大家一起去喝一杯吗?”
钟夙摇了摇头,说:“不了,我还有点事情,需要早点回去。”
小张笑得很有深意:“呵呵……钟队是为了家里的小娇妻啊,你结婚之后,我们都没怎么见过嫂子呢?搞得这么神秘?还担心别人吃了她不成?”
钟夙暗自翻了翻白眼,心中说道:不是担心别人吃了她,而是担心她吃了别人啊!
他说:“真的没有时间,改天吧,报告我已经写好了,先走了!”
小张匆忙拉住了他的手臂,说:“诶,一起吧,刚好都去停车坪呢!”
钟夙不语,只好默认,和他一起。
小张觉得,钟夙同志果然是神人——不管发生什么,仿佛都能保持镇定的样子,只要他想知道的,似乎就没有找不出来的,神乎其技的钟夙,就连结婚,都如此低调。
身为一个已婚男士,小张表示,还是能够看得懂,钟夙的眼神是什么眼神了,那就是新婚热恋般的眸子啊!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和另一半在一起的样子。
钟夙始终沉默不语,跟在他身后的小张没办法,犹豫了一番,还是选择了自顾自地说着话?
小张:“钟队,你有没有听过那个关于帝都的短小说?”
钟夙:“……”
小张:“那个被称为年度最佳小说的短小说……”
钟夙无奈,回了两个字:“没有。”
小张:“有个人到了帝都,他问我,为什么你们帝都人那么牛B?我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笑着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他不服,也学着我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卒……享年二十六岁……”
说完,小张停顿了很久,等待钟夙的反应。
钟夙不知道,他希望看到自己是什么反应,沉默了片刻:“呵呵……”
为了表达自己听到了,他想,还是有必要呵呵一下。
小张抽了抽嘴角,没有想到这么搞笑的小说,钟夙竟然笑不出来。
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说:“钟队,你说这个小说写得好吧?帝都还真可怕呢,你说是吧?”
深吸一口气就会死掉的人间仙境——雾霾啊——
钟夙冷声轻笑:“……”
小张觉得自己很失败,还以为处于新婚热恋状态的钟夙同志能够被自己逗笑呢,看来,他还是远远不够啊。
*
钟夙回家之前,又去了一趟商场,买了许许多多的零食。
他在商场内,婴幼儿用品区的货架前站了很久,看着那些东西,恍惚了好一阵儿。
钟夙从未想过,戚不负会有给自己生孩子的那一天。
人可以怀鬼胎,鬼却不可能怀人胎。
他从未想过,戚不负会有怀孕的一天,之所以那么明显了,还是没有察觉出来,也就是因为,早已明白了根本不可能。
然而现在,这不可能已经变成了可能。
不远处,传来了一对夫妇谈话的声音。
“诶,老公,你看这双小靴子好不好看?”
“还没出生了,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着急买什么鞋子?”
“看看嘛,又没有说要买,不过老公,你觉得男孩好还是女孩好?”
“怎么老是问这个问题?男孩女孩我都喜欢的,老婆!”
“那你觉得孩子会像谁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