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搬运术不算很难，也不算很高深，但是如果要将这块石头强行移出甬道，甚至冲破封住的出口的话，不消耗大半的气力根本做不到，两人都处于失血过多的状态，基本上已经用不了搬运术了。

如果强行使用的话，真的很有可能脱力而死，钟熙深知，他自己作死，就算是他体内的五鬼，都救不了他。

钟夙甩开他的手，顺势揪住了他的衣领，沉声重复：“她哭了，她一定很疼……”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想要打开这个封口，他想要见到她，也想要她见到自己

钟熙捏了捏拳头，猛地打在他小腹上，狠狠地捅了他一拳之后，说道：“你想死也不要死在我面前！”

沉默片刻，他继续说：“就算要死，也让我先死好了，就当还你人情了……”

“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超过你，好歹死亡，让我这个堂弟走在你前面好了，到时候，我会骄傲地为你点亮黄泉路上的灯笼的……”

钟夙斜靠在甬道上，听着他所说的话，安静了下来，按着自己的腹部，没有说话。

虽然知道他们死了，不会有灵魂转世，但是听到钟熙所说的那句话之后，他还是想象到了那样的情形，自家堂弟是抱着什么心情说出那句话的呢？

钟熙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当初你救我的时候，到底想了什么？”

钟夙垂眸：“什么都没想。”

钟熙继续问：“那你为什么要帮我挡？”

钟夙说：“什么都没想，因为什么都不需要想。”

哪怕只小了一岁，在他面前，钟熙也是弟弟，哪怕是一点点的血缘关系，他也会下意识地护着。

这个世界上，最难以说清道明的，就是这种不轻不重的血缘关系了。

他们所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钟熙轻轻拍了拍钟夙的肩膀，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说：“堂哥，你才是真正的天师，出去之后，为了你自己，把斩妖剑拿回来吧……”

话音一落，钟熙站在甬道内，抬手结印。

钟夙微怔，说不出话来。

就在手印即将落成的一瞬间，一声巨响突然传来，挡在两人面前的大石猛然裂开。

戚不负抬着漆黑僵硬的手，惨兮兮地站在他们面前，眼角的血痕还未彻底干掉，苍白的脸已经裂开了好几道口子，眼睛充血，仿佛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的身后，就是被强行挖开的出口。

戚不负看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牵起嘴角一抹简单的微笑，还来不及说上一句“幸好”，自己便无力地倒向一边。

钟夙匆忙扶住她的身子，将她搂在怀里，看着她小腹上那个还未修复的洞，脸色惨白冰凉。

她身上的鬼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着，能做到这一步，恐怕鬼王留下的护盾都被破掉了。

他将她毫无温度僵硬冰凉的手握在掌心，全身的气场都是紊乱的。

钟夙张了张嘴，低声唤了一句：“戚戚……”

然而，她却没有办法回应他。

钟熙看着惨不忍睹的那只女鬼，终于见识到了这只鬼的人性有多么可怕。

钟熙看着出口处洒进来的月光，深吸一口气，说道：“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总之，先带着……带着堂嫂离开这里在说吧……”

说到底，他还是得承认，戚不负是他堂嫂了。

钟夙明白，这次差不多又是九渊留下的封印护了她一次了。

他轻轻拉住戚不负的手，看着她涣散的身影，逐渐收近古玉之中，等待她自己的恢复，然后缓缓站了起来，走出甬道之外

能够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还真是不错，总之，在天亮之前要离开这里。

钟熙走到不远处那具尸体之前，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随手画了一张符扔在他身上，然后转身离开。

空地之上，漆黑的夜幕似乎越来越低，隐约之间，仿佛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黑雾袭卷而来，笼罩在尸体上方，符咒顿时随风飞扬。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花准莫动了动手指，似乎还没有完全死透。

钟夙和钟熙两人回到了村子里，找了一些东西处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然后坐等天亮。

钟熙坐在凳子上，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牛奶，看着自己身上有些残缺破败的衣服，皱着眉头，喝着牛奶，然后将牛奶盒子随手扔在了地上。

钟夙站在门口，将手机连接上移动电源，订好机票，准备回国。

他转头看了钟熙一眼，问道：“玉书，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钟熙瞥了他一眼，然后将钱包扔给他，说：“你的钱不够吗？”

钟夙面无表情：“我们需要换一身衣服，否则很可能被这边拘留。”

他们现在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良民。

两人在街上买了新的衣服，在旅馆休息一天之后，直奔机场。

飞机上，钟夙和钟熙穿着很简单的t恤和外套，两人的脸色都有些疲惫。

钟熙抬起头，看着自己掌心错乱的伤痕，忍不住说了一句：“它还真能吃，吸了我不少血……”

强行破除阵法，几乎是吸走了半只手臂的血，他想，自己回去之后，应该多吃点红枣了，不是说红枣补血吗？

钟夙的手上还裹着纱布，但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他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古玉，说：“身上的伤口，总有一天会好的，但是灵魂的伤口，需要多久才能好？”

钟熙怔了怔，不明白他突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啊……

钟熙看着他的手，沉默良久，忽然问道：“那只女鬼怎么样了？”

钟夙的薄唇有些苍白：“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回去之后，我得找一找鬼王九渊。”

“鬼王？九渊？她和鬼王有什么关系？”

“这个暂时说不清，你还记得上次饭局之上那个小孩吗？他就是鬼王，那边大部分鬼，都得受他的限制。”

“堂哥，你在逗我么？鬼王是一个小孩？”

“他不是小孩，只是现在是一个小孩而已……”

钟熙：“……”

钟夙知道，那些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和他说清楚的，钟熙只要知道基本情况就可以了

坐在两人身后的一个小女孩忽然探起了脑袋，听着他们的谈话。

察觉到身后的视线，钟夙微微一怔，转过头去一看，才发现是一个中国小女孩，她的身边坐着一个中国女人，本来以为这种航班上不会有人能够听懂他们说的话，没想到也会遇上懂中文的，这么一来，在正常人的眼中，他们无异于疯子了。

钟熙也回头看了看，发现那个女人的脸色有些微微的讶然，钟熙尴尬地笑了笑，说：“呵呵，我们在对台词呢……”

谁知那个小女孩伸长着脖子，探着脑袋看着他，挥舞着双手，忽然说道：“巴拉拉能量，呜呼拉呼，黑魔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