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啊，大法师，我死得怨啊！”张思德呜哇嚎哭，人影晃动，隐约有破水而出的意思。

叶少阳拿起朱砂笔，在瓷碗上画了几笔，厉声道：“人死如灯灭，你的冤情，自有人帮你去申，你在这叫唤什么，你再不老实，信不信我把你封在这碗水中，让你下不去上不来，永世不得超生！”

这当然是一句恐吓，但是对这种新死的鬼，效果很明显。

张思德一听，面上露出畏惧，不然再乱来。

叶少阳一看浮在水面的引魂灯火光变小，估计要不了一会就要熄灭。

这是阴司与人间法师的契约：一旦鬼魂进入枉死城，就意味着阴阳相隔，不许人间法师提魂审问，免得泄露阴司机密。

叶少阳身为天师，多少有点特权，但提魂过程，最多也只能持续一刻钟，被这小子这么一耽误，好几分钟过去了。

当下不由骂道：“赶紧说！你到底怎么死的！”

张思德呜咽道：“回大法师，我是被狐精吸干精血而死……”

果然是狐精，叶少阳与谢雨晴相视看了一眼，接着追问张思德：“怎么一回事，从头说，但要快点，不要啰嗦！”

“回大法师，我是丽莎大厦保洁公司的，因为我瘦，身体灵活，又不怕高，所以专门负责高空擦玻璃。其实也是为了多赚几个钱，好养女朋友，我女朋友玩游戏花钱很厉害，今天要皮肤明天要电脑，一个机械键盘都一千多，呜呜，可惜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你再啰嗦，我让你连阎王爷都见不上！”叶少阳大喝道，心里那个郁闷，本来就赶时间，偏又遇到这么个话痨鬼。

“是是，我每周擦两次玻璃，周一和周五，每次都是上午，认识那个狐狸精，大概有两三周，那天上午，我擦玻璃到十六楼，透过玻璃看到一个美女在屋里睡觉，穿着******，我就多看了一会……”

叶少阳无语，这也是个色鬼。

“谁料她醒了，说我偷窥，我赶紧求饶解释，她见我老实，没为难我，问我会不会修电脑。我就从窗户钻进去帮她修了电脑，之后，我们俩就办了那事……”

“色鬼，死了活该！”谢雨晴一听这种事就来气，质问道：“她为什么要跟你……那什么，你没觉得奇怪吗？”

张思德叹道：“回警官，她说喜欢那样偷情的感觉，那可是跟警官你一样的美女，我一个小伙子，怎么受得了诱惑。”

“别拿我比喻！”谢雨晴骂道，真是色鬼，死了还这么色。

叶少阳道：“接着说！”

“她说她有老公，所以不能给我联系方式，我也懂得。事后没有互相联系。隔了几天我再次擦玻璃到她房间外，她又让我进去……

就这样我们保持了这种关系，呜呜，我以为是一场艳遇，现在想来，她每一次都在吸我的精血，我身体一天比一天坏，可当时并不知道，就一味的想要见她。

脑海里全是她，下班之后就躲在家里睡觉，连女朋友也不见，呜呜，我对不起我女朋友……”

张思德哭了几声，接着说道：

“我本来不想打扰她生活的，昨天也是巧了，我去大厦领工资，正好就遇到她，我一时激动，见附近没人，就跟她说话，想问问她愿不愿意抛弃家庭跟我在一起。

她骂我流氓，后来还打了我一巴掌。我不怪她，反而有些愧疚，尤其是想到我女朋友……我回家思前想后，决定跟她断了关系，今天上班，我又经过她的窗口，她找我进去，我跟她说了分手的事。

她同意了，然后说做最后一次……我没忍住，就跟她进屋了，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几乎没有知觉，腿很软，绑安全带的时候，一时没站住，就掉下去摔死了……”

叶少阳看了一眼摇摇欲灭的火焰，知道来不及问太多详细的了，只好先挑重要的问题：“那个女的房间号是多少？”

“16层，1603，从左边数第三个窗口。”

“那女的叫什么，干什么的？”叶少阳追问。

“我调查过，她叫乔恩琪，在那楼上开办了一个培训班，不过……”

水面晃动，张思德的人影越来越淡，声音也逐渐消失。

“不过什么？”叶少阳追问。

噗的一声，符火熄灭。张思德的影像彻底消失。

“妈蛋的！”叶少阳骂了一声，“这家伙太耽误时间，就这点事，一刻钟都没说完，关键时刻还卡壳了！”

谢雨晴道：“不然你再作法一次？”

“哪有这么好的事，”叶少阳翻了翻白眼，“一入枉死城，一念忘前尘，绝对不许再跟人间沟通，我能找他问一次话就不错了，你以为阴曹地府是我家的，想干啥干啥？”

谢雨晴沉吟起来。

“还好我们知道了人名，乔恩其是吧，她是个狐狸精？”

叶少阳没做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思考起来。

“你帮我找她出来，找个地方见面。”叶少阳道，“先不要去搜查那个1603房间。”

“为什么？”谢雨晴很好奇。“你不应该马上去把她收服了吗？”

“换成是你，杀了人，会留在那里等着被抓吗？何况我昨晚才去杀了一只狐精，她不可能不防备的。”

叶少阳皱眉说道，“假如我们现在找上门去，就意味着我们怀疑了，这次找她不到，以后她肯定躲起来。”

谢雨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去找这个乔恩琪出来跟你见面，不是一样给她知道我们怀疑她吗？”

“不一样，万一她不是狐精，就不会打草惊蛇。”

“不是狐精？怎么可能？”

叶少阳笑笑，“狐精千变万化，诡计多端，你不明白的。你帮我找到她再说。”

“我这就安排。”

“另外，派人调查一下这栋大厦的历史，我不相信这么一栋狐精纵横的大楼，从没发生过灵异事件。”

谢雨晴点点头，两人一起离开尸检的房间，谢雨晴接了个电话，答应一声，对叶少阳说道：“我们有位领导要见你。”

“什么领导？”

“很大的领导。”谢雨晴神秘的笑笑。

“找我干啥？”

“不知道，走吧。”

谢雨晴带他走进警务大楼。

叶少阳本想通过办公室的门牌，来判断是什么级别的领导，结果谢雨晴带他进了监控室。

一个胖乎乎的看着很有官威的男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很和气的跟叶少阳打招呼，“叶先生，久仰大名，请坐。”

叶少阳只好在他对面坐下，谢雨晴亲自去泡茶。

叶少阳打量过去，这人没有穿警服，但是背心上印着“police”的英文，看上去有四十多岁，头发全往后梳着，天庭饱满，明台凸出，相貌威严，一看就是有正气的人，心中不免产生几分好感。

“叶先生的事情，我听说过一些，道门高人，很是景仰。”男子客气的寒暄着，没有什么架子。

这时谢雨晴倒了两杯茶过来，递给男子的时候，摸了摸他的手，关切道：“你今天吃药了吗？”

男子点点头。

叶少阳怔住，上级和下属，怎么这么亲热，这……莫非有什么……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