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黑子在擦身体和穿衣服的时候，孙佛爷坐在地上，懒洋洋的靠着我们的背包，语速平缓的说：“上一次我和别人支锅来这里的时候，我在这里面的某个地方，放置了两枚五铢钱，你俩一人找一个，找到了，此行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抬头看一眼这如货架一样的岩壁，看着上面那些棺材以及里面的尸泥，我感觉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五铢钱作为唐朝以前市面上流通的货币，因为存世量极大，所以并算不得多么贵重的宝贝，最便宜的在古董市场上也就值一两块钱。

孙佛爷对这种东西一向是很不屑的，我从未见过他会将这种东西带在身上。没想到，他居然在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就提前丢下两枚五铢钱，可见他当时就已经想到要带我和黑子过来锻炼。

在这里找一枚五铢钱，几乎和大海捞针没有什么区别。

不只是我，我看出来黑子的心里也一定在打退堂鼓。

黑子有些不安的对孙佛爷说：“外面那些人怎么办？”

孙佛爷眉毛一挑，表情不屑的说：“让他们等着呗，他们等的越久，送土生棺进来的时候就会越佩服咱们。你俩就都不要废话了，节约时间。”

看样子，孙佛爷的主意已定。

我很清楚，他这也是为了能够让我和黑子以后具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出于好心才如此的大费周章。

既然如此，就算再不情愿，我和黑子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找到自己的背包，从里面翻出口罩和手套戴好，为了防止出现特殊情况，我还将小葫芦朱砂取了出来，别在腰间。

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状态，我取出习惯用的铁钎，上前几步当先走进了棺群之间，开始从第一口棺材找起。

为了防止和黑子重复工作，待黑子过来之后，我俩做了简单的分工，由他负责半边，我负责另外的半边。

孙佛爷安排的这次考验，是没有捷径可以走的，只能一口口棺材找过去，这对于当时见到古尸就会紧张恐惧的我和黑子，绝对是一次不敢想象的测验。

能不能通过，不在于我俩拥有多大的天分，只在于我俩够不够努力，胆子够不够大，心够不够细。

因为大部分棺材都已经出现严重的损毁，所以我在开棺的时候并不需要浪费太大的力气。

我在经过每口棺材的时候，都是先将棺材所在的洞穴先仔细检查一遍，然后在打开棺材，用铁钎翻动里面的尸骨或者尸泥。

腐烂到这种程度的尸体的气味并不好闻，有些呛人，形成的尸气具有一定的毒性，但好在并不是无法忍受。

因为这些棺材大部分所在的高度我触碰不到，因此需要借助飞虎爪才能上的去，这对我的体能是很大的考验。

说实话，在最开始搜索前面几口棺材的时候，我的心中非常的恐惧。尤其是当我站在棺材边撬棺材盖的时候，感觉自己甚至已经不会呼吸了，屏气凝神的关注棺材里面有没有什么声音发出，担心在我掀起棺材盖的瞬间，会忽然从里面伸出来一只手抓住我，或者看到一具不腐尸冲我笑。

虽然我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我就是控制不了的害怕，一害怕就会胡思乱想，越胡思乱想就越害怕……

不过，随着搜索完的棺材越来越多，我逐渐的麻木了起来，甚至已经不觉得眼前是一口口棺材，也不觉得打开棺材在尸骨里面翻找是多么恐怖的事。

逐渐的，在我眼中，那些棺材成了一个个盒子，而我需要做的，就是将那些盒子一个个打开，从里面翻找我所需要的五铢钱。

这个过程是煎熬且漫长的，在如此空旷的地方，有的只是我和黑子机械一样翻找东西的声音，以及孙佛爷的呼噜声。

然而，当我拖着极度疲惫的身体，翻找完我这边区域里的最后一口棺材时，却仍没有找到孙佛爷藏下的五铢钱。

无奈之下，我暂回到孙佛爷所在的地方，发现黑子已经等在了那里。

“找到了吗？”黑子看到我后，急忙应了过来。

我无奈的摊开双手，摇了摇头。

孙佛爷这时伸了个懒腰，从地上坐了起来，眯眼笑着问我和黑子有没有找到五铢钱。

我俩面面相觑，都低下了头。

孙佛爷笑骂了几句，起身走向一个角落，居然直接从地面上捻起什么东西，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和黑子惊讶的发现他的拇指和食指指尖夹着一枚品相极差的汉代五铢钱。

“很多时候，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多研究研究人心比什么都重要。你俩想想，凭我的性格，可能会那么费事的把这东西放得很难找吗？如果你俩找不到，质疑我的时候，我岂不是相当于挖个坑自己往里跳？”

我和黑子面面相觑，都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行了，你俩在里面等着吧，我出去叫他们把土生棺带进来，然后咱们就可以开始返程了。”

孙佛爷说完，脱下衣裤，用嘴咬着防水手电，再一次钻进水里。

我和黑子坐在那汪水旁边休息，看着眼前这么多的棺材，想到之前我俩在这里面翻遍了每口棺材，感觉之前所做的那一切都仿佛是做梦一般。

黑子忽然苦笑着说：“小五子，你说，咱们这么做，是不是真的损阴德啊。你看，孙佛爷这么大岁数了，连个老婆都没找到，以后别提抱孙子了，能有儿女估计都悬。你说，咱俩以后会不会也这样啊？”

在这一行，我们听得最多的就是盗墓损阴德，轻的会让子孙沾霉运，严重的可能连子孙都没有，所以真正进这行的人并不多。

有些从未接触过这一行的人，抱着一夜暴富的想法到处找古墓，大多人古墓还没找到，就先被丨警丨察给抓了，有些找到古墓也挖到东西的，最后都没落得好下场。

我们行内的那些老前辈们，大多都没有子女。赚的再多，到最后也只是满足一时的富贵，却丢了传承。也不知这是值，还是不值。

黑子的眼神在黑暗中有些闪烁，我看出了他的不安，想安慰几句，却发现我俩都是一样的处境，都拥有着看不清的未来，我拿什么来安慰他？

“进这行你后悔吗？”我看着黑子问道。

黑子闻言愣了愣，反问道：“你呢？”

我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在孙佛爷收留我之前，我连顿饭都吃不饱，差一点被那群要饭骗去打成残废当要饭工具。孙佛爷待我很好，他只是把他的生存方式和技能教给了我，除了盗墓，他没有其他的生存技能。你说，我还能求什么呢？”

黑子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忽然说：“不管了，反正已经这样了，哪还有回头路。但孙佛爷做事太守旧了，如果以后我单干的话，绝对不会就甘心过这样的日子。行行出状元，我要做咱们这一行的状元，我要成为盗墓贼里的首富，为此不惜动用任何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