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亨利之前表达过他不知道休佑还活着的言论啊,也就是说,如果李亨利没有撒谎的话,自从三国时代一别之后,他和休佑是再也没有见过面的。
要真是这样,那他们现在的话就漏洞百出了,要么是李亨利撒了谎,要么是休佑撒了谎,甚至他们是串通好的。
或者说更恐怖的,休佑不像我们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他才是那个幕后推手,连李亨利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但如果他要真是这种人的话,就不可能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卖这个破绽,在墓室里得罪几个长生人和倒斗大拿,这是将自己置身于十分危险的境地之中。
这种低级错误,不大可能是一个运筹帷幄的高级军官会做的事情。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他们要怎样解释,才能自圆其说?
情况太复杂,年代太久远,我越想越闹不明白了,火炒干沙虽然燥热,我心里却凝起了一股森冷的寒意。倒斗这么久,出生入死这么多回,我还是像个傻瓜一样,被人指派调遣着,自以为是个老江湖了,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心里有执念,却不知道自己的方向。
我最想要了解的事情,我钻研了这么久,行动了这么久,好多次差点命丧黄泉,到现在却连最基本的逻辑都想不通,看来他们瞒着我的事情,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这里的长生人,我也不敢相信了,连对张弦我都生出了一股惧意。我只想着快点逃离,带着阿勒和东海远离他们。
我想到了那些死去的人,三父、梅生伯、红兵、爱妮、瘦货,还有胡杨、博格达他们……很多很多的人。我感到特别孤独和绝望,心里充满了愧疚感,简直要崩溃了。
从前面临生死,我没有怕过,在尔虞我诈的时刻,我还是敢于面对,可是现在,我却觉得自己孤立无援。一直以来我就像是一根枯败的稻草,随风飘摇,被旷野不知名的风拉扯着,牵引着,不知道摔落在什么地方,又被埋进荒野的土里,随时都会烂掉,没有人知道。
再想想他们,哪怕是长生人,其实谁又不是如此呢?他们知道的比我多,可是他们同样要独自承受这份压力,恐惧感压迫着所有人,有很多事情他们同样把握不了,同样怀着恐惧而又执着的心,一直在前行。
我看着眼前这几个人,努力咽了一口口水,克制着、平复着自己内心的恐惧和焦躁,我知道,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甚至毫不夸张地说,我们已经深陷绝境了。
休佑看我很迷惑,爽朗地笑道:“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不是神,不是万能的。我只能告诉你,如果可以从这里活着出去,我会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一个值得去的地方。”
他激扬的神情忽然低落下来,变得落寞又略显悲伤,自嘲地苦笑了一下:“那是个神奇的地方,你们一定会有收获的。”
他的话,让我更迷惑了,可直觉告诉我,休佑不是个喜欢夸口的人,他是个稳重爽朗的军人,他说的话,必有深意。
虽然休佑的话让我更加迷惑了,可不管怎么说,他的话给了我一股奇妙的力量,我知道,希望就在前方不远处,现在我没有任何理由放弃。
我心里虽说有点沮丧,有点惧怕,但真要说放弃,其实是不可能的,身处绝境,我没有放弃的资本,只不过感觉有些累了,一时之间身心俱疲。
我点头笑道:“稀里糊涂走了这么远,这一路下去,总不能一直都迷糊着吧。”
这话我是故意说给李亨利听的,我希望他能够开诚布公,多讲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东海斜了我一眼:“二黑,咱能不做白日梦吗?这座伽蓝都坍塌成了这个样子,八成是赶上地震塌方,把咱几个给活埋了!你这些话还是留着,等有命出去再说吧,先找找有没有逃生密道什么的,这才是正经事。”
李亨利笑了笑,东海急眼了,说:“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人首先得解决活下去的问题,才能有点别的想法是吧,正儿八经的!”
休佑哈哈笑道:“别担心,要真是你说的这样,我们早着急了。”
我心里狂喜,忙问:“真有密道?”
休佑说:“密道是没有,不过流沙墓有个特点,这些被炒过的流沙,因为特别干燥,没什么水分可以挥发降温了,所以产生剧烈摩擦的时候,温度骤然升高,我们才会感到热。当沙子的流动慢慢停止后,就不容易下陷了,到时候我们贴着沙面爬过去,身体接触面积大,就不会陷进去,可以安全地爬到对面。”
我似懂非懂,紧张地问:“如果到那边去之后,还是找不到出口怎么办?”
休佑笑道:“人在家里睡觉的时候,房子要是塌了怎么办?你的顾虑我理解,去了那边再找出口,相对要容易得多,这是唯一的办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管去做好了,这时候不需要犹豫,你没得选。”
我只好点了点头:“那现在我们是要等吗?”
休佑说:“等肯定是要等的,不过也不闲着,正好我给你讲讲这口青铜鼎的秘密。”
我再次点了头,休佑问道:“还记得以前我讲过金缕玉衣的事情吗?”
我不得不再次像个哑巴似的点头,他说:“我说过,金缕玉衣也叫玉俑,当初我在梁孝王刘武的墓里面得到了它,并且因此而获得了长生。我想要弄清楚人为什么可以长生,所以那些年到处去调查,最后在秦始皇的地下前军大营里,中了水银剧毒,从此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无法摆脱这种痛苦,这你们都知道。”
为了不冷场,我继续点头回应,他苦笑道:“曹丞相晚年,天下初定,民不聊生,他还有满腹宏图没有展开,曾经想要我帮助他实现长生,然而当时我已经病入膏肓,只匆匆见了他一面,就遁入棺中沉睡,想来我的出现,也给他的晚年造成了极大困扰。”
我感到很吃惊,的确,曹操晚年如果见到休佑的话,当时休佑肯定没有变老,见到这样的神迹,曹操的心绝对不平静了,这估计换做谁都会是一样的心情。何况对当时的曹操来说,他经营了一辈子的中国,未来还充满变数,有太多的理由需要多活几年了。
休佑笑道:“没办法啦,我当时还真是想要帮他一把,可惜连我自己都没弄明白长生是怎么回事,金缕玉衣又被我身上的水银剧毒给侵蚀了,不敢献给曹公。之后我每蛰伏一段时间,就会出来寻找线索,到了身体支撑不住的时候,再回到地下沉睡,年数一长,好多事都淡忘了,包括一些我不想忘记的事情,不想忘记的人,当年军中的那些好兄弟,大都记不得了,还记得的人,也忘了他们的模样。”
我叹了口气,附和道:“那一定会很难过吧?”
休佑点了点头,道:“就这样,后来我每次出来,都会写一份便签,存放在一个我从古墓里面摸出来的青铜盒子里,但我自己的记忆是交织在一起的,年岁太久模糊了,容易产生混乱,所以才让你们帮我拼图,你们没有先入为主的记忆感受,不容易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