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好奇地说:“难道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如果这不是阴功作怪,那我们为啥子都走重叠了,而且连续九次都不能回到原点呢?要是鬼佛子,我们就向祂乞求吧,放过我们,给我们指点出去的路。”
东海忽然问:“二黑,你说会不会有这样一个可能,我们其实一直在往下走,每一次都会变低,所以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原地转圈,而是螺旋向下?”
我想了想,摇头道:“不可能。如果是下坡路或者上坡路,我们肯定能感觉到,可是甬道非常平坦,我们完全没有那种在往下走的感觉。你还记得狐狸墓吗?在那里存在很多个重叠空间,一层压着一层,我们不会是在这儿又遇到了吧?”
东海忽然说:“哎哎……尿急了!阿勒你别看,我撒泡尿。”
阿勒脸一红转过身去,嘴里啐道:“谁稀罕看你那根牙签?”
我怒道:“懒牛上耙屎尿多,好歹有个姑娘在这儿,你收敛点好吧。”
东海一边滋得“嗤嗤”响,一边羞赧地笑:“势头来得急,实在是受不了,要打湿裤裆了。咱们都是粗人,我又没动啥歪心思,凭啥有女人在就不能尿了?小时候爱妮在旁边,咱们不也是想尿就尿的嘛,就没见她害羞过,咱都意识不到这一点!”
我说:“你还狡辩,阿勒是阿勒,爱妮是爱妮,咱文明点儿行吗?爱妮外号叫妖怪,是女人吗,那就是个女汉子啊。”
东海收了传宗接代的玩意儿,脸也不红了,笑道:“会倒斗的女人,都他妈是女汉子,咱小时候在村里,这事儿可和伦理道德扯不上边啊,心都没往那一处想。你难道忘了?那些嫂子们还整天拿这种事开玩笑咧,汉子一边滋尿,女人一边打趣,互相嘻嘻哈哈的不也没啥嘛,你少给我哔哔,搞得跟我犯了啥罪似的。”
阿勒终于忍不住转过身道:“你们还讲?不就是根牙签吗,不自夸几句心痒痒是吧?”
她这么大方,我们反倒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恐惧感也被冲淡了不少。我们继续往前面赶路,当走到“入口”的地方时,发现果然有了不同之处,那边远远看着,竟然立着个一米方圆的蛋,也有点像蚕茧,一层层的感觉。
我们赶紧放轻脚步,趋了过去。等靠近了一些,才发现这不是什么巨卵,也不是蚕茧,而是两口陶瓷缸,一正一反扣在一起,由于缸上面有一道道的横纹,加上我们有过遇到蚕茧的经历,远看着才会以为是蚕茧。
我差点吓了一跳,还以为这里也是个蛊洞呢,要是这样,那不得赶紧跑路要紧,自己命都顾不上,一点把握都没有,还倒个毛线的斗啊。
我问这是什么,阿勒说不知道,东海说:“二黑,不是我说你,你记性可真差。”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接着说:“你大姨伯不就在登龙山上吃斋吗?山顶原先有两口缸,是尤斋公坐化的地方,后来文丨革丨时候,连石牌坊、经幢塔一起给红卫兵砸了。你忘了?”
他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点头道:“我没忘。对对,记起来了,这个叫坐缸,是高僧坐化的地方,相当于棺材,经幢塔就相当于棺椁。”
东海赶紧朝坐缸拜了几拜,口里念念有词:“鬼佛子大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们出去吧,阿弥陀佛。”
我看他乱说话,心里着急,就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有你这样称呼高僧的吗,这是亵渎,人家听了整不死你狗曰的。他们不叫大人,叫法师、方丈、大师什么的,或者你直接喊和尚也行,千万别喊错了。”
东海摸摸屁股,瞪了我一眼:“他只剩一股执念,也能听懂?”
我没好气地说:“既然他听不懂,你神神叨叨什么,要不信就不信,要信就用心去感受修行之美。古人云,心不诚,人不正,必有祸殃。非祸殃及身,乃祸根自种也。”
我知道他最烦人讲这种话,就故意这样说给他听,显得高深。反正他也听不懂,我也似懂非懂,谁说的我都不知道。
“咯咯咯——”
我们正在说话,忽然从前面甬道里传来了鸡冠蛇的鸣叫声。东海赶紧一骨碌爬起来,脸色煞白,我更是差点没尿了裤子。反而是阿勒连反应都不给一个,好像很淡定。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已经躲在我们身后,紧紧贴着,看来这丫头不是胆大,是也吓得不轻。
这里面也有鸡冠蛇?我们开始悄悄往后退,准备沿原路返回,可是刚走没几步,就发现回头路上的甬道里,居然也盘踞着一条七八米长的巨型鸡冠蛇,裂牙吐信,正冷冷地盯着我们看,头上的红冠鲜艳得像是在滴血。
我们吓得进退维谷,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两边都有鸡冠蛇,我们三个人陷入了绝路,看样子只能拼死一搏了,就咱仨,我一点把握都没有,握着伞柄刀的手心里,全是汗。
盘踞在甬道里那条巨蛇看见我们,顿时窜了过来,我们吓得赶紧往假入口跑,被困在“凸”字型迷宫的尖尖里,没去过的那一边,又是一条鸡冠蛇也探出了脑袋,在朝这边游弋。
只要一会儿,我们就会葬身蛇腹,我没想到自以为倒斗大拿,却是以这样的方式丧命,果然盗墓横死的多,都没有好下场,断子绝孙的诅咒像是永不醒来、无法摆脱的噩梦。
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对他俩说:“阿勒、东海,都怪我。这回要是出不去了,我们恐怕就要被蛇吃掉了。”
阿勒虽然很紧张,居然还跟我开玩笑说:“那也不算太坏嘞。生不能同裘,死而同穴,你俩注定都是我的后宫嘞。”
东海居然也故作羞赧地笑道:“别这样,矜持点。哈哈,咱还是黄花大男人好吧,我喜欢从一而终,咱俩凑一对,让二黑玩儿单机去吧。”
阿勒笑道:“嗯,这个主意不错!让你捡个便宜,我就只好委屈一下吧。”
我哭笑不得,到了这个时候,他俩居然还开得起玩笑,阿勒也不再朝东海瞪眼了,看来是苦中作乐,笑对生死了。也就是说,他们和我一样,已经意识到了死亡的到来。
可奇怪的是,两条蛇将我们夹在中间,近在咫尺却就是不肯过来,好像在玩猫鼠游戏一样。难道它们有灵性,是怕我们手里的兵器?我看了看手上筷子般长短的伞兵刀,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且不说刀子太短,就说蛇类有没有这个觉悟,都得打个问号,也许是另有原因。僵持了好几分钟,还不见它们攻过来,我奇怪地问:“难道鸡冠蛇不是来吃我们的,它们是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
东海茫然地摇头:“我也不晓得这么样(“么”字念第三声)回事,也许它们现在还不饿,杀了我们会导致肉放坏掉,所以选择豢养控制我们咧。怎么说我们也有三个人,都是龙精虎猛的,野外的畜生精得很,它们不想无谓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