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想有点不对劲,忙问:“既然这种卷柏是食金蚁蚁毒的克星,那这些食金蚁为什么还要吃它?难道不会中毒吗?”
胡子说:“食金蚁本身并不带尸毒,这些是后天猎食需要所造成的特殊生理现象,它们吃蛇足卷柏,其实是为了中和体内沉积的尸毒。”
转了个弯,前面洞穴里竟然发出柔和明亮的光来,都可以不用打手电筒了。胡子说:“等一下你们不要碰里面的萤火虫,闷头往前走就行了。这些虫子叫‘头七萤火’,有锋利的腭,一窝蜂扑过来是会吃人的。”
我又吃了一惊,他怎么连个照面都没打,就敢直接报出那东西的名字?我越来越觉得胡子的身世就是个谜,他身上散发出一种迷人的魅力,充满传奇,那些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奇诡经历,他像是真的都亲历过。
张弦疑惑地问:“沙漠里也有这种萤火虫?”
胡子点头说:“地上没有,地下有。头七萤火尾巴上的冷光是收集的死人磷火,它们需要持续不断的展开收集工作,因为吸收骨磷之后,到转化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并且它们身上的骨磷同时也在缓慢地逸散着。和一般的萤火虫不一样,通常有它们出现,说明前面一定有个积尸地!”
我大吃一惊,有些将信将疑。在这个绝对不应该出现人类活动的地方,竟然会出现积尸地,的确不可思议。
既然被称作积尸地,就不是一具两具尸骨的事了,那肯定是成堆成片的死人,而且还是尸骨未化的那种,要么是潮湿发霉的腐骨,要么是还没有烂透的腐尸。
眼镜本来一直哼哼唧唧的,听胡子这么一说,吓得强行忍住痛楚,咬着牙,瞪大眼睛看着前面。奎子本来一直在打头阵,听他说了积尸地之后,也犹豫地问:“那我们要不要过去?”
李亨利说:“小哥打头阵吧,奎子用突击步枪从边上翼助。积尸地最容易出现‘傀’这种异物,你们精神头打足点,我们绝对不能再出现一个伤员了!”
张弦在前面走,只要是前方可以走下去,奎子就朝我们招一下手。队伍就这么战战兢兢地往前慢慢挪,可到了头七萤火的地盘上,却没有发生什么恐怖的景象,只看到了一地的残骨,就像是几十个人被人活活地拆了骨头丢在这里一样,断胳膊断腿的人骨到处都是。
眼前的景象让人心里感到非常不快,和散落满地的骨架不同的是,逝者的骷髅头全都堆积在一处,面朝同一个方向,好像是被什么人故意码放好的。
“你有没有觉得这些骷髅头很古怪?”我问胡子。
我注意到胡子脸上呈现出一种微微惊恐的表情,但是很快又消失了。我问他是怎么了,他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有点恐的慌。
奎子端着枪说:“这些骨架凌乱得很,所有的手骨腿骨都被残忍的手法给敲断,我想是不是某个倒斗的班子撞上了其它他盗墓贼的队伍,双方火拼,胜利方将失败方残杀,并弃尸于此地?”
李亨利环顾了一下四周,笑了笑说:“你看这些骷髅头,他们鼻梁高挺上翻,眼窝深陷,和中原人明显有着区别,但也不像西方人,更像是东西方混血的中东地区的人。而且这些遗骨陈旧磨损,一看就不是现代人,所以你盗墓贼火拼的假设站不住脚,应该可以排除掉。我更倾向于怀疑,这是有人掘墓移骨,将死者的遗骨从别的什么地方人为地搬到这里来了。”
我总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他这个说法也有些合理性,但还有漏洞,于是问他:“那你怎么解释他们的手脚都被人打断了?”
李亨利说:“这是个很重要的疑点,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哎,算了,我们先走吧,不管那些烂账。对了胡子,你说这些萤火虫怎么了?”
胡子解释说:“这种虫子其实不是萤火虫,而是另一种特殊的小昆虫,它们从坟墓里滋生,身上带着微弱的阴功,但很多虫子聚集在一起,就可以将这种阴功放大。它们的寿命很长,不出意外的话可以活到一二十年,腹部发出的冷光,是吸收了人骨里的磷火。但这种虫子吧,中原没有,这是生长于沙漠地区地下深处墓穴里的虫子,那里白天干燥,晚上潮湿,湿度与温度变化都很大,死人的遗骨受这种特殊环境的影响,会释放出浓度恰好合适的磷火,只有这样的特殊环境才能生长出头七萤火来。”
他又说:“头七萤火这个名字,是当地居民吸收的中原文化,就是将它们的阴功比方成死者头七那天亡魂在村庄里的巡游,路过不舍则善,入室窥伺则凶。”
他用了这个比方,我就明白了。在我们老家,村里死了人第一个七天称为头七,这天村里家家户户大白天都要关上门窗,因为头七回魂,逝者在村庄里徘徊,眷恋不去。
本来这是个很有情怀的事,阴阳两隔彼此怀念,按理来说这是人间有情,是好事。但死者是凶物,如果祂的游魂进入到谁家里,晚上谁家就要闹凶事了。
那些迷信的说法和我所遭遇的恐怖颇有些不一样,讲实话我还是不大信那些乡里荒唐言的,但仅仅作为一种鬼魅传说来解读,还是有它的文化魅力所在,不能一概武断地否定。
我们要去另一边,就必须踏进骨堆,踩着这些亡骨过去。这些骨头很脆,随便一踩就碎裂了。这次队伍里是我垫后,走过骷髅头骨堆的时候,我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看我,赶紧猛地回头瞅了一眼,只见那些骷髅头全都面对着我,吓得我“哎妈呀”一声尖叫。
所有人都回头看,全都慌了。
刚才那些骷髅头本来就是面朝我们的方向,但是现在我们已经走到这头来了,它们还朝着我们的方向摆放,这绝对不正常!
难道这些骷髅头会自己扭脖子?
张弦开口问道:“知不知道这怎么回事,难道是阴功的作用?”他没喊名字,但我们都知道他在问李亨利,大家都很默契地朝他俩看了一眼。
李亨利说:“斗倒了这么多,我也没碰到过这种事,估计是幽灵作祟。不理祂,料祂也不敢如何。我们接着走。”
萤火虫忽然明灭不定,到处乱飞乱撞,活动越来越激烈。我们吓得赶紧戒备起来,胡子却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枯骨刺破了他的膝盖,血渗出来我都看到了,他就跟完全不痛一样。
胡子不是一般人,连他都怂了,估计这事儿真棘手,看他这样,我也有些懵了。
胡子连着说自己错了,并左右开弓地扇自己耳光,我和奎子赶紧一人一边抓住了他的手,他没办法继续打自己耳光,就不停地说话,说什么沙啊石啊,天啊地啊的。
我们都惊愕得很,张弦二话不说,拔出合金古剑,猛地冲上去将那些骷髅头扫乱了。他手下留了情,没砍碎那些骷髅头,这时候我忽然想到他是个古人,道义心不是今天的人可以比的,有些事恐怕他们那些人是宁死不为的。
骷髅头滚得满地都是,我们发现那堆骷髅头下面有块陈旧的碎石板,看起来很坚固。张弦说:“上面有字,我看不懂是什么。”
我很纳闷,连张弦都看不懂的文字,会是什么时代的字呢?
李亨利匆匆走过去,看了一眼说:“这是古吐火罗文字,上面写的是个‘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