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说得心里发毛,匆匆看了一眼路线后就赶紧关了灯,抹黑尾随过去。等到了游殿拱门外,他才开了灯,还是小声说:“你梅生伯化成了尸厌,千万别去惊动祂,咱们找找其他人。”
我连忙点头,才发现刚才我刚才太专心,竟然没注意到络腮胡不见了,他没跟上来,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吴敌和我一起往前找,我总觉得背后有东西跟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吴敌见我频频回头看,估计是怕我太紧张,就一直小声跟我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但那种刺心的惊悸却一点也没有得到缓解,我甚至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吴敌拍了我一把说:“你梅生伯因为吸收了这里的尸气,所以才化成了尸厌,可见这座墓很不寻常!墓里头生生死死是很平常的事,你既然走了这条路,就别太放在心上。”
我暗骂他不是人,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眼泪一个没忍住淌了下来,我觉得难为情,赶紧用手背揩掉。
他看我这样子,就说:“哭啥子哭,是男人就打起精神头,路还长着呢,别消磨了斗志!”
我被他一口四川话逗乐了,笑了一下说:“会不会遇上鬼?我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咱俩。”
吴敌说:“疑心生暗鬼,你记住自己是来倒斗的,就我们这一身煞气,鬼神都得怕你!”话刚说完,他马上将我拉到一边角落里,我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一准是发现了不好的东西。
我拿灯晃了一下,右面有道白影子闪到墙后面去了,但我眼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就是之前那个女鬼。
吴敌赶紧催促我说:“把灯熄了。”
我想咱们是人,熄了灯也躲不开鬼,还将自己搞得很被动,就没听他的。他瞪了我一眼,见奈何不了我,竟然直接从角落里走了出去,故意咳嗽一声,用手电筒照那女鬼。
女鬼朝我看过来,也不作声,她的脸被漆黑浓密的干枯头发遮住,看不到五官,她的头发明明是长直发,但看着总是不自然,枯败得像是揉烂的稻草。而且尤其在这种古墓里,女人乌黑的蓬发搭配白色的长袍,还看不见脸,瞧着更是说不出的诡异。
我拔出伞兵刀,想冲上去捅她几刀,但又不敢,怕刺激了她却又干不掉她,她可是鬼,鬼怎么可能杀得死呢。我想起了电影里的情节,万一要是激怒了恶鬼,祂展开疯狂的报复行为,那我们可全死翘翘了。
吴敌看我拿着刀跃跃欲试,一脸不高兴地说:“你干什么!”
我下意识地说:“杀了祂。”
吴敌说鬼是死过一次的,用刀子顶个屁用。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就问他:“那怎么办,咱们大眼瞪小眼,和这恐怖美女看上几个小时吗?哦也不对,咱俩看不到她的眼睛。”
吴敌说:“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真不知道死活!带黑狗血了吗。”
我哪里来的黑狗血,就只好摇头不做声。他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摸出来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好像是黑驴蹄子。虽说黑驴蹄子我以前从来也没见过,但知识储备还勉强够用,这玩意儿跟鸦片膏似的油光发亮,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偏偏要做成毛驴的黑蹄子形状,惟妙惟肖,还用筷子粗的红绳穿了,当成是提手。
他拿过我手上的小刀,将那驴蹄子切一片下来放在嘴里嚼,又切了一片给我吃。我心说还真有这玩意儿,居然是用吃的,能管用吗?但我宁可信其有,他吃我也吃,总不会毒死人,就一把抓着塞进嘴里。
这东西入口粘糊糊的,甜中带苦,还清清凉凉的,整个让人神清气爽,但回味起来有点臭。我问他这是不是黑驴蹄子,他哈哈笑起来,说不吃点东西哪有体力看美女?我被他说得有点晕,不能确定嘴里咀嚼的,到底是不是那传说中的黑驴蹄子。
女鬼盯着我们看了一阵,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古典雅致的檀木梳子,梳起头来。她一下一下地梳,每次都是一梳到底,透着诡异。我问吴敌看没看到她哪儿摸出来的梳子,吴敌说:“不清楚,不是一直在她手上的嘛?”
我一听坏了,说咱们被迷了,连这点小事都搞不清楚。
吴敌是个行家,我准备问他女鬼梳头表示什么意思,但话一出口,就嘴笨地变成了“她为什么要梳头?”
吴敌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说不知道。我猜他嫌我说话幼稚,也就不问了。我们进也不敢进,退又不能退,就这么和女鬼僵持了快半小时,祂一直不停地梳头发,梳子上渐渐梳出血来。吴敌说不好,这是血梳,上刺刀,准备跟祂拼了!
他说上刺刀,就是准备战斗的意思,我听了猛地一咬牙,说不管了,大不了是个死。吴敌听了就骂我:“你小子能不能说点吉利话!”
女鬼忽然将带血的木梳塞到嘴里,但她的黑头发太过于浓密,我还是看不清她的脸,那把梳子在嘴巴那里撑着头发,看起来就像嘴巴突出来一样。她“砰”地一声倒在地上,慢慢朝我们爬过来。
我注意到她关节僵硬而扭曲,爬行的姿势非常诡异,吓得我握刀的手都有些不稳。这可不是粽子,是恶鬼!粽子虽然厉害,好歹有个尸体,女鬼虚无飘渺的,反而令人防不胜防,而我又没有什么专业本领,一路幸运地打酱油到现在,恐怕是要交代了。
连梅生伯都死了,我又有什么日天的本事来保证自己能活着出去呢。
吴敌说:“粽子见了不少,使坏心眼的活人也招架得过来,手上不知道弄了多少单生意,下了多少趟黑手,但这种女鬼我也是第一次见,怕是难缠得很哦。”
我看他怂了,更是吓破了胆,只好硬撑着,这时候血梳的突起分开了头发,露出后面那张鬼脸,一下子把我愣住了。
那分明是何晓晴!我刚想问,她忽然张开嘴冲我笑,满嘴都是鲜血。
我吓了一跳,这时候,强光手电筒的光在我们身后闪了一下,应该是队伍里的人向我们打招呼,吴敌忙喊了一句:“跑!”
我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冲出去七八米,才发现他还站在原地。我放慢了脚步,他追上来骂道:“你小子,别的不快,一喊跑,比兔子都欢实!”
我们不敢往暗处躲,一直往前跑,但前面没路了,只能进游殿。我说进去吧,尸厌咱俩勉强可以试试看。其实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张弦倒是可以一个人解决掉,但我们又不是张弦,没那么大的本事。
这回吴敌先走了进去,回头说:“你快点,悬棺的棺盖被尸厌盖起来了,一时半会出不了事。”
我们往里跑,下到了干涸的血池底部,忍着青铜血肉已经开始腐败发臭的气味,往青铜缝隙里钻,忽然我们俩都愣住了,络腮胡竟然在这里。
我问他刚才去哪儿了,他说遇到了鬼打墙,被迷了,不知不觉就走错了路,等看到用血梳梳头的女鬼,我和吴敌就开始往这边跑,他就先到这里躲了起来,没想到我们也选择来这里躲避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