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卵器更加激烈地律动着,如同将要生孩子的孕妇一样,痛苦地抽搐,一点点地挤压推送,像是巨蟒在吞咽羚羊。
我们只好干看着,因为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路要怎么走,却又很清晰地知道将要去往哪个方向。
要想知道更多的秘密,只能推开这座青铜血肉,试图找到更多线索的可能,这才是我们的方向,说不定它就藏在后面。产卵器运动得很激烈,估计是王善想用祂的繁衍体来对付我们,我已经能清晰地看见繁殖口薄薄的皮膜下,稚嫩的王善随时都会出生,虽然隔着皮膜,但那张脸的轮廓,一看就是他。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王善是怎么来的,才弄懂了之前那个王善说的话,所谓的蛊母,原来才是真正的王善,是我们眼前的青铜肉山。而那些二十年一个轮回的王善,不过是蛊母复制的活体工具。
一个拥有自由意志,渴望着永恒自主的人,竟然一直在遵从流传了千年的替死鬼计划,守着一个根本看不到太阳的黎明希望,到头来,一切都是假的,无论是哪一个王善,从出生就注定了死亡,永远也无法成功。
但是这个王善出生后,要怎么接受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没有了血池绝境的遮掩,没有了人血浮力的推升,他很快就会发现真相,他的妈妈,就是他自己。
母体成了肉山,而自己只是痛苦的延续。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一代代的牺牲和记忆的延续、丢失,当希望成为泡影时,它们将统统失去价值。
又一个王善终于落地,像呱呱坠地的婴儿,他身上包着胎膜,像是装在一个透明袋子里。我发现他有点奇怪,和之前的那两个完全不同,他藏在皮膜后的皮肤很嫩,嫩得似乎吹口气都会破,他浑身****,皮肤下蓝色的血筋历历可见。他叹了口气,冲我们善意的笑着,走了过来。
刚走了两三步,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呆住了。
接着他就痛苦地嘶吼起来,皮肤渗出了血水。不一会儿浑身血淋淋的,就好像活生生被剥了皮的壮汉,发出疼痛和绝望的哀嚎。
我们都吓了一跳,忽然他也不嚎了,开始用鼻子闻嗅着,嘴角流着涎津,好像在寻找新鲜的美味。
这已经不能说还是个活人了。祂朝我走了过来,在地上留下一排血脚印,每走一步,脚底板都从地上带起粘稠的血丝,看起来特别恐怖。
眼镜看哭了,他哭着惊慌地喊:“遭了!王善以为自己找到了永恒和解脱,可他哪里知道,真相竟然这么残酷,以至于才出生,就因为还很娇嫩的新生儿身体吃不住意志崩溃,从而导致血崩,化成了血尸!他现在的怨气,足以铲平这座大墓中的一切!”
我吓得往后直退,赶紧问他:“那现在该怎么办?”
眼镜顾不上擦泪水,忙说:“我回忆一下……《宅法》里有提到过血尸,血气动龙气,墓外也会风云汇聚,是十八种粽子之外的异物。只能先平静祂的怨念,才能够对付得了,要想祂安静下来,只能为祂找一处血龙穴!不过血尸这么厉害,又怎么会乖乖跟着人走呢。”
李亨利忙问:“什么是血龙穴?”
眼镜解释说:“本来血池是个结穴的宝地,已经形成了血龙穴,可现在青铜机关开启,这里面血水都不知道流去了哪儿,恐怕无计可施了,除非……”
张弦疑惑地看着他,眼镜苦笑了一下:“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不可能,除非是血水倒流,血池风水格局复位。”
我吓了一跳:“就算能做到这样,那我们不是等于前功尽弃了吗?”
眼镜苦笑了一下,摊手说:“那没办法。”
张弦用手背托着腮帮子想了想,四处观察着,忽然拔出古剑指向眼前的青铜血肉:“不妨试一下这个!”
刁黎明问:“什么意思?”
张弦叹了口气,说:“是时候和李老板联手一把了,你怎么看,表哥?”
李亨利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喊自己,点头说:“那我们就试试看。”
青铜合金刀页疯狂张合着,咔咔的声音不绝于耳,震得人头昏脑涨,他们两个扎紧了上衣,李亨利从刁黎明手里拿过两把钢钎,递给张弦一把,张弦就将合金古剑交在我手上,我掂了掂,起码有二三十斤。想想他也够拼的,这么重的剑,我挥舞个几下勉强还成,实战的话就要双手才能拿了,但长期用于战斗,估计都要把自己累死了。
他们两个人凌空跃上了青铜合页,在剧烈晃动的青铜上不停地跳走,逮着一个机会就窜下去,在那堆血肉上捅一下,再迅速跳上来,如此反复着。
血尸越来越狂躁不安,渐渐具有攻击意识,开始朝我趋近。我不敢跑,更不敢站在原地,只好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倒退,估计眼镜他们在我身后,应该也是这样做的,因为我既没有听到脚步声,退了好几步,也没有看到任何人。
不过也许发生了什么怪事,他们都不见了,这里只剩我一个人,要是那样的话,我就真惨了。
血尸的步伐渐渐变快了。
祂身上不停往外冒着血泡,体内很多人皮虱子的幼虫在钻进钻出,看来人皮虱子卵的孵化速度非常快,远超我的想象。
血尸是由王善本体孕化而成的,那么也就是说,青铜血肉的体内,已经全都是这种虫子了。祂们会吸干这两个王善的血,吃掉他们的身体吗?
我自己眼前的危险还没有得到解决,却替张弦担心起来,生怕他一个不小心被青铜合页剐伤,或者是皮肤接触到人皮虱子幼虫,会给他带来致命的灾厄。这感觉怪怪的,可能比较传统的中国人都是这样吧,无论到何种境地,自己从来都不担心自己,永远是别人在替自己担心。
也可能只不过因为他俩是我们生存下去的最大希望,而我将自己想象得太过伟大。
不过张弦他们两个身手的确超出常人,我以为只能在武侠和科幻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场景,竟然就这么出现在眼前。他们的跳跃动作非常快,每次都在关键的半秒钟之内逃过被夹成大饼的厄运,把我眼睛都看花了。
他们很快拖着血淋淋的钢钎退了回来,一边大喊:“跑!跑!”我们顾不得考虑那么多,没脑地往岸上狂奔而去,我站在岸边回头看,青铜血肉身上很多个创口都在狂飙着血,就像是个血刺猬一样,没多久,血水就浸了一地,而祂也瘪成了一小坨拧巴的肉渣,活像是猪尿泡干瘪了的样子。
我一看不行了,这血水恐怕不够复原风水啊,看来计划失败了。
张弦又喊了一声“跑”,却没人动弹,我觉得大家的反应不对劲,接着就注意到从那团拧巴血肉里,钻出来一条血色的半透明肉虫子,腹部长满了黑色的尖刺倒勾腿。它刚从肉堆里拱出来,就一下子丨弹丨到血尸的脸上,噬咬着祂的唇,准备钻进去。
血尸一把将肉虫抓下来,肉虫的咬力很大,死咬着不松口,结果连皮带肉扯下一块来,祂痛得“嗬嗬”叫,愤怒地将虫子捏破,恶心的奶色汁水飙得到处都是。
“怎么办,我们是反击还是逃命去?”我急得问张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