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吴敌是带着某种目的,那么他必然要做些什么,我静观其变,稍加配合就不难发现蛛丝马迹。
吴敌打灯看了一会,说:“这个墓葬建筑群落特别大,虽然低矮,但不像是家族墓葬群,我怀疑是上古时代某个重要人物的陵寝。”
他忽然问我:“但是你有没有发现,原本是穴眼的地方,却少了一样东西?”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发现墓穴中心有个船体形状的大坑,封土层拾掇得很好,船坑约莫半米高,坑底的石基座上有个长方形的印记。
我再度仔细地打量了船坑附近,除了一座神道碑之外,平平无奇。
“这就是个大坑,”我反问他:“会不会是那个青桐古棺的出土原址?”
吴敌点头说:“我也这么想,能让猫脸人害怕的,肯定是能够对祂构成威胁的东西,也许我们的处境很凶险。有危险的棺材,八九不离十跟粽子有关,要小心行事了。”
他忽然盯着我看,问我:“你怎么知道洞里有青桐古棺?”
我心想你是不是伤势太重糊涂了,就告诉他我们是怎么遇上的,以及后来怎么发现他不见了,棺材盖掉在一旁的事,我说:“一路上李老板背着你,最后还是我将你放进棺材里的,这具铜棺很邪门,居然可以迅速愈合伤势,你应该也发现了。”
吴敌这才对我放松了警惕,对我讲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越是这样行为古怪,我越是觉得他有事情瞒着我,并可能对我构成威胁。按他说的,他一个人来到史前溶洞,动了棺材后被拾宝客猎杀,隐约记得遇到了一群人,冲过去之后就昏倒了,他遇到的这群人,毫无疑问正是我们几个。
他说棺材里有只超大的尸鳖,还有很多尸鳖蜕壳剩下的鳖壳,应该是某种养蛊的方法,让它们自相残杀,最后留下来的一个就是鳖王。但他刚推开一半的棺盖,那尸鳖就钻出来跑掉了,他也不知道那东西跑去了哪儿。
我心里一惊,告诉他我们并没有看到什么大尸鳖,棺材盖也没有被打开,倒是开棺后,里面着火了,之后也没有发现什么尸鳖壳。
吴敌想了一下,说引起火灾的可能就是那些尸鳖。然后他也不说话了,独自想着什么,有点出神。
我心里却很吃惊,铜棺盖有接近一千斤重,没有两个人以上的话根本推不开。吴敌又不是张弦和李亨利,没有逆天的本事,他怎么办到的?
我假装没留意到这个细节,看他接下来怎么说。这时候那只长得很像小白龙的洞螈,忽然从暗处爬将出来,跳下船坑。它在石基座上面撒了泡尿,接着用爪子在撒完尿的地上刨土。
它的尿有很强的腐蚀性,基座的石块居然被软化,很快被它刨出一个坑来,我看得目瞪口呆,一时感到后怕极了。
幸好我之前没有惹怒它,要是当时它照着我的脸射一泡尿,估计我就看不到往后的太阳了。洞螈刨一阵,就洒点尿继续刨,石基座很快被它刨穿,它用前爪掏了一会儿土,挖出了一枚巨大的卵。
它迅速左顾右盼,接着用两只前爪捧出那枚海碗大的巨卵,并用锋利的爪子将卵的皮质外层划开,里面居然迅速爬出来一条肥大的肉虫子,有点像放大版的蛆虫,也有点像蚕宝宝。
“蛆虫”见了光,似乎发现了危险,两只小眼睛突起来,在人类应该是生眉毛的地方竖起来两根羽毛状的触角,张开嘴“唧唧”乱叫,三瓣嘴里居然还有锋利的“牙齿”,那是刀片似的口器。
我完全看傻了,世上居然还有这种虫子,难道是某种寄生虫?那虫子的“眉毛”虽然怒竖起来,但尖端却仍然曲卷,有点像两个“回”字,单个看起来也像日本“の”字的倒写。也许是这条虫子吃空了巨卵的内部,也可能这枚巨卵就是它的蚕茧。洞螈好像很生气,又像是贪婪,一把将它抓住,塞进嘴里囫囵吞下。
洞螈吃下虫子后,似乎意犹未尽,但周围又没有可吃的东西,急得团团转。忽然,它迅速从船坑里窜上来,往墙壁上猛烈地撞,就像是在自杀!
我很吃惊,难道这虫子有毒?可动物都有天然的自我保护本能,有毒的东西照理来说应该不会吃,况且这虫卵是它费尽心机挖出来的,绝不是偶然碰到的美食。
我看仔细了,才发现它不是在自杀,而是跳过去抠石壁上的岩金,只见它抠下来一块,赶紧用“手”捧着塞进嘴里,一连吃了好几块。这时候吴敌咳嗽了一声,被它发现了我们,可能觉得我们两个人对它有威胁,这才意犹未尽地溜走了。
我们观看了一场自然界奇特食物链的大片,吴敌忽然阴沉着脸,情绪很不对劲。我看他脸色有点怕人,忙推了他一把,问怎么了,吴敌说这条蚕虫和长生有关系,必须赶紧找到那只逃逸的洞螈。
虽然不明所以,不过我喉咙里莫名其妙爬上来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让我觉得哪里不对劲。当前最迫切的是滤清所有的疑点,这样才能接近真相。
我赶紧去找,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洞螈,我刚好看到它弥留之际抽搐了一下,我拿手电捅了捅,真的是死了。我喊吴敌过来,他正在看神道碑上的甲骨文,我喊了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吴敌摇头说:“难道是我搞错了?”
我猜他肯定瞒着事,忙问他搞错了什么。他说这虫子是一种远古的蝶蚕幼虫,属于天蚕一类,有奇妙的再续能力,可以修复受损的有机体,并将这种特殊能力与寄体生物完美融合,而自身却作为营养成分被吸收掉。我听得耳目一新,仿佛感受到了远古时期的蝴蝶效应,正在以某种优美的姿势翩翩飞来,日新月异。
如果地下世界有这种奇特的物种,那么将它好好研究保护起来,对人类生命科技的影响将是一种质变。
我将自己的这种感受和他分享,吴敌却板着脸说:“这种愚蠢而危险的念头,你想都不要想!人类说白了就是一种有机物的规律组合,然后承载录制了很多信息,并且一部分信息被固化,通过交叉感染的方式创造出新的人类,我们的思想也是依赖于这种庞大的信息库交流碰撞而产生的。”
他点了根烟,又递给我一根,吐了个烟雾:“然而这种本质上的意义通常让人感到恐惧和排斥,人类根本无法将那种蠕动的复制体与我们自身联系起来。”
我讶异于他这番近似科幻的言论,应该不是没事儿跟我扯淡,我想他不可能具备这种文化素养,这有点不符合人类目前的科学观,于是问他是不是从石碑上看到的,他居然承认了。
想了想,我惊恐地说:“你是不是想说,刚才那条蚕宝宝一样的虫子,承载了比人类复杂得多的信息库,它有着变态的复制和自我修复能力,并以此长生?”
我问他要火点烟,吴敌吸了口烟,用两根手指掐掉说:“你就别点火了,本来按照我所了解的情况,洞螈吃掉蚕虫之后,应该成就不死之身,但现在它却死了,所以我们刚才探讨的问题,也就纯属科幻。我们得抓紧想办法找出路,避开猫脸人才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