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强调长生隐秘和救三叔,我都有点动心了,但我对盗墓实在很反感,尤其是他们将那凤袍和太阳神鸟金箔片据为己有,这让从小看梁羽生和金庸古龙小说、满脑子侠气的我很难接受。
说出来都让人笑话,打小我就有个匡扶正义的江湖梦,对倒斗这种事情,心里从来都是很忐忑的,他们这种行为不就是****吗。
梅生伯看我举棋不定,就说:“这样,你跟我去一趟,就当是参观博物馆散散心,如果到了成都你还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我听他的意思,是我去不去他都要去的,我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旅个游散散心也好,就答应了。
反正也只打算去一两天,我简单收拾了一套换洗内衣,带上相机和笔记本就出发了。梅生伯一路上有说有笑,一直在开解我,反而搞得我浑身不自在。他太不了解我们这一辈人的性情了,其实我蛮放得开,只是有些事沉到心底去了。
坐车到成都,我现在可以说不差钱,但多年养成的老习惯很难改,尽管梅生伯一再要求坐飞机,还是坚持要坐火车,省钱。我的这种思维定势,让梅生伯还笑话我用时间买钱。其实我算了时间,到了成都就是晚上十一点多,正好找个地方睡觉,第二天再玩,就是从坐飞机去,到那里之后只剩半天时间,也玩不到什么了。
一路颠簸,下了车就直奔檀香酒店过夜,票是在家订好的,一个人二百五,包博物馆的门票。没想到在家时不安生,这一出门,我反倒睡得还挺香。
醒来就是次日早上了,我们打个车到博物馆,我一眼就被门口那个巨大的太阳神鸟雕塑给吸引了。连番的经历一下子被它从沉睡中揪出来,心情顿时感到有些沮丧。
导游在一旁展开了职业性的热情介绍:“金沙遗址发现于2001年2月8日,是一处商周时期的古蜀文化遗址。它位于成都市……”
关于太阳神鸟的资料我早就翻烂了,但还是被女导游话里的2001年这个时间段吃了一惊,那年我7岁,正好是遇到粽子王尸厌的年头,到现在我还不能解释祂为什么会出现在外面。
难道张弦质问李亨利那话竟然是真的,西阳铁丘果然还有另一处隐秘通道?
有一出没一出的听着讲解,没多久转到了遗迹馆区域,导游甜美的声音显得有些特别:“朋友们,我们即将进入祭祀区的西南角,这里是镇国神器太阳神鸟的具体出土地点!”
她的话让我感到一阵莫名兴奋,什么是镇国神器?这导游妹子也讲得太夸张了点吧。
不过被她这么一吆喝,我的精神也好多了,不禁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传说中的太阳神鸟金箔片,不知道会不会跟张弦找到的那片一样。我凑到了展览台前面,只见一根硕大的水晶柱将金箔片小心翼翼地包裹住,箔片在特殊光效下,反射出璀璨的黄光,像早上六七点的太阳,有点晃眼。
金箔片里面有十二道逆时针旋转的牙刺,就像是太阳光的形象,也很像燃烧的火苗或者某种野兽的牙齿。我有点惊诧,这个金箔片除了工艺上的褶皱有区别之外,和张弦发现的那片竟然一模一样!
游客穿梭如织,梅生伯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回头,就看见刁黎明在另一个角落盯着我们,他似乎想走,但看我发现他了,就爽朗地笑着跟我打招呼。
我笑着回应了他,心里却十分吃惊,我以为他死在西阳地宫里了。当时的情形我记得很清楚,海猴子将米庆生啃得只剩了骨架,当时他就在老米旁边,我都不知道他怎么能逃出来的。
我问他,他还有后怕地说:“当时可把我吓个半死!你们人都跑光了,亏了吴敌帮忙,要不是老吴回头找我,我肯定活不成,可惜他为了救我,恐怕是被海猴子吃了。”
我忙说:“怎么会,老吴他……”我话还没说完,梅生伯在我背后狠掐了一下,我痛得差点叫出声,就有些警觉,没顺着说下去。
“……他是把老手,干这行比我们都有谱,点子不至于那么背吧?”我故意装糊涂。
刁黎明似乎有话要说,又有些犹豫。我问他怎么了,他支支吾吾半天,终于说:“有些话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是关于老吴的事情,虽说是为了活命,可老吴******下手也太狠了!”
我心说不是红兵的事吧,忙问他吴敌怎么了,他却不肯再说,要了我的手机打电话,说自己手机没电了,我就将苹果给了他,他捣鼓了一阵,估计是发短信上微信什么的。他不愿意再多讲,说叫我不要逼他做小人,又说要赶车,将手机还给我就匆匆道别了。我捣鼓了一下,发现icloud被他不小心点开联网了,就随手关掉。
我们接着游览博物馆,直到深入了全钢结构保护的半开发地带,梅生伯才悄悄说:“凡事多留个心眼,小心无大错。这小子出来后不去找他老板,却一个人偷偷摸摸来这里,你不觉得很可疑吗?做人别太天真。”
我心里全都是红兵的事,心不在焉地说:“不会吧,这儿就是个旅游景点,游客如云,国家开发的还能出差错了?他应该没这个胆。”
梅生伯没再说了,问我:“你刚才注意看那个玉琮没有?”
被他这么一提,我倒的确是感觉有些不对劲。我问他:“你是说刻着个人,平举双手的那个吗?”见梅生伯点头,我就又问:“你是不是觉得那个人有点怪?”
梅生伯紧张地反问我:“你说说看,哪里怪。”
我看他这么大反应,心里也有些打鼓,就试探着问:“那个男子平举双臂,左右手臂上还各有一根翻卷的羽毛,这有点像张弦说的三青鸟形象。具体我说不上来,但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凭的是直觉。”
梅生伯在口袋里摸出烟,被导游MM看见,一通批评。他忙将烟盒塞回口袋,赔笑说:“其实我也没想真抽,就是习惯了掏烟,忘形了。对不起对不起,保证不会了。”
我看他竟然这么紧张,这事儿估计还真有点严重,梅生伯这些年什么脾性我再清楚不过,他不是那种脑子一热就发疯的人,这么做肯定有原因。
但我就是想不通他究竟有什么理由,非得要这么做,已经搭上咱村两条人命了,我不愿意再稀里糊涂地卷入这种事情里面。可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幽魂啊粽子啊禁婆啊,还有恶心的虫子,我不想以后都生活在噩梦里,要么再走一步看看,这一切或许就真的结束了。
这时候有个老头从旁边经过,看见梅生伯揣兜里的烟了,就笑着问:“同志,你这大公鸡是真老烟吗,给我一根儿行不?”
我朝这人打量了一眼,只见他头上戴个灰黑格子棒球帽,鼻头上垂一副老人眼镜,脸上都是黑黝黝的皱纹。我问他:“这位老同志,你也是江北人?”
老人笑了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摇摇头说:“我啊,地道成都人噻,年轻的时候上山下乡,去你们那里呆了几年,这位同志一口的乡音,听着怪亲切的。”
我笑着说:“我三叔二十多年前也来成都做虫草生意,那时候我还没生咧。都说湖广填四川,咱们乡音口语这么接近,指不定还是老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