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神地伸出双手去触碰早已消散的不成人形的子息大人,却只握到了一丝没有体温的粉末。
“金子息!趴下!!”程祥在我身后怒吼,同时只听得刷的一声,一柄利剑便贴着我的脑门朝李师儿飞了过去,双手握着灵牙奋力刺向我的李师儿,因为之前子息大人的突然出现而阻挡了视线,除了惊讶地看着我,根本来不及抬手去阻挡程祥飞来的匕首。
噗嗤一声,匕首准确地刺入了李师儿的胸口,在子息大人挥发的白色粉末中,红裙的李师儿不敢相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最终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甘心地倒下了。
我深吸一口气,心一沉,猛然翻身跃起,从跌落在血泊中的李师儿的手中夺过灵牙,反手就朝着飞奔而来的小皇子刺去。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我会如此迅速的做出反应,当然,也包括正朝我冲过来的小皇子。
同样身为面鬼,小皇子的身体在接触到灵牙的一瞬间,便像子息大人一样挥发四散成了原本的粉末。后方的黑衣人和弘历,见李师儿和小皇子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被我们制服,顿时乱了阵脚,凌乱的射击和犹豫不决的行动而露出了无限的破绽,就在此刻,受伤的程祥再次举起一把匕首,朝着弘历的方向丢去。
“没用的。”弘历无动于衷地冷眼看着我们,“不过是挣扎的蝼蚁,简直可笑。”
匕首刺入弘历的胸口,果然和之前一样,对他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间隙,一旁的章正伸手拉住我的手腕将我扛起,在程祥的掩护下退出了这个满是蜡烛的平台。而我的脑海里还在不停重复着子息大人死前在大金对我说的那些话,根本无心考虑眼下危险的状况,甚至是刚才一瞬间,子息大人、李师儿和小皇子的死亡。
“情况现在对我们不利,先撤退!”程祥拖着受伤的右腿,艰难地跟在章正的身后,而我则像是一具没有情感的傀儡,安静地趴在章正的背上,感受着耳旁呼啸的风。
在程祥的掩护下,我们顺利退出了山洞的中空夹层。或许是因为那些黑衣人失去了李师儿的指挥,他们并没有迅速追上来,章正将我丢在副驾驶座后迅速开车离开。程祥在后座简单包扎了自己的伤口,同时还不忘对着章正指挥路线。
“按照李师儿所说,他们已经知晓了我的老宅子,那里已经不再安全。现在我们先去我之前准备的另一个安全屋避难,我这就发信息通知鸿兮,咱们到那里汇合。”程祥单手撕开自己的裤腿,用消毒的纱布紧紧绑住大腿的动脉,避免失血过多而造成昏迷。
“知道了。”章正反而异常冷静,并没有因为刚才子息大人的死而有任何影响,冷静地开车穿梭在马路上。
“你没事吧?”紧急处理完伤口的程祥此时才注意到了一直一言不发的我,有些担忧地轻轻用手触碰了我的额头。
我回过神来,默然摇头。
我们三人一路无言,朝着京郊的一个地下酒吧而去。
章正一手搀扶程祥,一手扛起我,刚走入地下酒吧,就被前台的小妹引到了一侧的地下室中,这里有简易的家具和床褥,看来是程祥之前准备好的藏身之地。
小妹见我们身上有伤,便二话没说去打了热水。我有些担忧地看向小妹的背影,程祥似乎注意到了我的怀疑,便轻声在我耳边说道:“没关系,我曾经救过她的母亲,放心吧。”
程祥的枪伤和我胸口的箭伤都不是小伤,章正最终还是加密拨通了王弘敬的电话,告知了我们所在的位置,并嘱咐他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前来。
躲过监控的最好出行办法,就是利用公共交通。
王弘敬毕竟还是有过被李师儿挟持的经验,自然懂得章正的意图。
王弘敬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便抵达了这里,毕竟是处理伤口,他已经是紧赶慢赶了。
“哎呀带着医疗工具不好挤公交,地铁安检又特别麻烦,耽误了不少时间,抱歉抱歉。”王弘敬不等喘息便熟练地打开医药箱,大致观察了一下我们的伤势,便先处理程祥的枪伤。
“先看看子息吧,我这边已经紧急处理过了,她的箭伤在胸口……”程祥摆摆手。
王弘敬头也不抬继续手中的动作,一针麻药便扎入了程祥的大腿:“我是医生,不要干扰我的判断。她的伤口虽然距离胸口较近,但好在力度不大,并没有伤到内脏。倒是你,枪伤又靠近动脉,就别说废话了。”
程祥无奈地笑笑。
我平静地躺在被褥上,盯着头顶破旧的天花板,慢慢陷入了沉思。
“喂!!你们……你们没事吧??”鸿兮突然破门而入,他满头大汗地扫视着我们三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别咋咋呼呼的,吵死了。”程祥躺在王弘敬面前,探出头对鸿兮说道。
鸿兮走进屋里放下肩头的背包,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我和章正也都没有什么大碍,才端起了桌子上的半杯水一饮而尽。
“哎——”王弘敬还没来得及阻拦,水杯就见了底。
“那是我刚才用来清洗工具的蒸馏水……你不嫌脏啊?”王弘敬无奈地摇摇头。
鸿兮一口气背过去,转身便吐了出来:“你……早说啊!!要害死我么!哪有你这样的哥哥!”
王弘敬低头不语,继续手中的动作,只见他手腕轻轻一翻,程祥大腿中的子丨弹丨便取了出来。
鸿兮看我和章正的气氛有些诡异,便也不再追究王弘敬,而是转身看向一言不发站在窗前远眺的章正,随后压低了身子趴在我耳边:“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因为目睹了子息大人的再次死亡而悲伤?还是因为所有的阴沉木匣全部落入弘历的手中而挫败?亦或是对于自己的使命产生了某种动摇?我说不清,更道不明。
“对了,那个面鬼呢?”鸿兮倒是不怕死,哪壶不开提哪壶。
章正凛冽的目光瞬间划过鸿兮,鸿兮吞了口唾沫,便再也不说话了。
“你的任务怎么样了?”程祥急忙转移话题。
鸿兮一拍脑门,从刚才的背包里取出了几枚试管:“对哦,差点忘了。这个是大哥的血液,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我懒得解释,直接打昏了抽的;二哥的血样我还没来得及采,这不正好在这儿,就自己动手吧。”鸿兮说着,将试管丢给了王弘敬。
“然后这个是我的血样,这个是那个校草四弟的血样,他不是恢复了记忆吗,倒是很配合我。至于现在下落不明的五弟,和在李师儿手中的六弟,就差他们二人的血样了。”
“那个。”程祥指了指自己的口袋,鸿兮伸手去摸,却掏出了一把沾了血的匕首。
“这是什么?”鸿兮疑惑地看着程祥。
程祥不屑地回答:“杀了李师儿的匕首。”
“什么??你们杀了那个女人??”鸿兮惊讶地看着我们,这时,一直站在窗前的章正走过来,一言不发地接过匕首,将上面沾着的血液收集在试管中。
“哎?什么啊?”鸿兮疑惑地看着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