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模样，举动，身体，声音，哪怕是一个眼神，都在我脑海里清晰地展现，从来都不曾有这般清晰过的记忆，现在却让我记得非常真切。我看见她坐在小院的椅子上，静静地任由微风吹起秀发，那眼神妩媚动人，却安静到让人觉得幸福。

我动了动嘴，此时我说出来的声音极为沙哑，虚弱：“想。”

那声音又问道：“可江雪回来之后，又玉怎么办？”

又玉？

我的脑海里又出现了东方又玉的模样，记忆回到了当初刚认识她的时候。我在仓库里推开她，拒绝了她的吻，她忍着眼泪问我，知不知道一个女孩献出自己的初吻，是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

我吞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嗓子好受点，可说出来的声音还是非常沙哑：“我……我不知道。”

“你以为自己能让她们幸福，当你没有办到……”这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许多，甚至还有些责备，“江成，你就是个罪人。虽然你表面上是个硬汉，却经常会为一些儿女情长的小事而心软。若是你当初学会快刀斩乱麻，便不会这般麻烦。你不是完美的，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你无法将一切都办好。而且你行事鲁莽冲动，性格易怒，并无强者之心。”

此时的我无法反抗，只能任由那声音说话。等沉默了几分钟后，我沉声道：“那我该怎么办？”

“你看着吧。”

在我的面前，忽然就出现了一条条长线，这些线颜色不一，有白色，绿色，黑色，黄色，红色，各自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而每道线的尽头，都有着我记忆中的人们。

江雪，东方又玉，曹大，江二钱，东方雪，江美，罗巧巧……

一个个人都在这个线的尽头对我展开微笑，而我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剪刀。那声音冰冷道：“你不能变强，都是因为你的顾虑太多。人若是少些顾虑，就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强者做事，不该束手束脚，只要你剪断一根线，就会彻底忘记关于那个人的记忆。江成，做个选择吧，你想要让江雪回来，就要变得更强。”

我拿着剪刀，站在这些线旁边，摇头道：“我办不到。”

“如果办不到，你就永远是弱者……”与我一样的声音严厉道，“剪断它，将不需要的人剪断。每剪断一根，你就变得更强一分，你若要问什么是心魔劫，经过锻炼，变得无情无义，如佛陀平静看待万物，这……便是心魔劫！”

剪刀在我的手中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我的恐惧，还是因为这剪刀本身带有的兴奋。那声音说的话语依然在我的耳边回响，仿佛刻在我的大脑里，让我无法遗忘。

想要变强，就要变得无情无义吗？

我摇摇头，随后放下剪刀，摇头道：“我不想剪，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人。我的心中从来没有谁轻谁重，只要是我在乎的人，哪怕拼上性命，我也会保护好他们。”

“即使这些人会拖你后腿，让你变成一个废物？”冰冷的声音对我发出了嘲笑，“认清你自己，如今这里跟不上你的人太多了。罗巧巧以前确实比你强，可现在你只要想杀她，简直就是动根手指这般简单。还有江二钱，你欠他的恩情早已还清，没必要再跟再记着他。江成，你看看如今这些人跟你的差距，曾经传说中的东方青云，庞大的江家，一个个曾经的强者，现在对你来说就是废物，你又何必再理会他们？少一些记忆，能让你变得更强，能让你更疯狂地去闯荡。”

“不。”

我将剪刀往旁边一丢，那剪刀顿时掉落在无尽黑暗之中。而我咬紧牙关，沉声道：“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弃，一个都不会遗忘。我在乎的人，哪怕是拼尽全力，也要保护好他们。如果心魔劫要这样才能闯过，那我宁愿不闯。管他什么狗屁的九重天劫，我没兴趣。”

那声音嗤笑道：“渡过九重天劫，你就有可能踏入地仙的层次。”

“那我也不在乎，若是身边没有了他们，别说地仙，哪怕是成为天仙，我也没有一丁点的兴趣。站在高处，身边却没有能陪自己一起看风景的人，哪怕是站在了这个无法之地的巅峰，又有什么意义？”

我淡然几句，闭上眼睛，不再去看眼前的这些线条。

“废物！你的七情六欲根本就没打消干净！”

这声音终于不能再容忍我，它发出了一道怒吼，也就是在怒吼响起来的一刹那，我身边忽然多出了一道紫黑色火焰。这紫黑色火焰在出现的时候，立即就冲向了我的胸口，根本不给我任何躲避的时间，就狠狠窜进了我的心脏！

剧烈的疼痛让我痛叫出声，这紫黑色火焰仿佛在燃烧我的心脏，但偏偏不会让我融化，疼得我直冒冷汗，身上的血管一根根凸起，难受得跪了下来。

“既然你七情六欲没打消干净，我便帮你烧干净。这就是心魔劫的惩罚，心火会将你烧到彻底屈服为止！”

暴怒的声音让我心中更加坚定，我忍着这剧烈的疼痛，撕心裂肺地吼道：“你烧我一年，十年，百年，千万年，我也不会放弃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如果强大就是变成个只知道修炼的机器，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道教将亡，那随心而活的姿态，哪怕是在烧完我的最后一课，我也要漂漂亮亮地保持着。”

“嘴硬的家伙。”

突然间，我胸口的心火似乎更加强烈了，烧得我几乎快昏迷过去。

“南无阿弥陀佛……”

正在这时，一道柔和的声音忽然响起，这次的声音并不是在我脑海内响起的，而是从我身边响起的。我疑惑地看向身边，却见在我身旁，竟然缓慢地出现了一道人影。

她身穿白色长裙，如同白莲花一般，静静地站在这片黑暗之中。美丽的容颜让人心跳加速，干净到能让人忘记世间的一切污秽。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她的声音空灵好听，让我的心火逐渐减弱。此时她露出个笑容，轻声道：“心魔劫，除的是怒，痴，贪，嗔。潇洒度日，方为道教，本性纯洁，方为佛法。江成，你这个傻逼脑残加废物，莫非要心魔劫里迷失了自己。”

她说话的同时，还对我伸出一根手指，一道金光立即窜进了我的大脑，使得我急剧清醒起来。

我睁开眼睛，却看见自己正盘腿坐在渡天劫的地方，而她正站在我旁边，对我露出一脸温和的笑容。

“你……”我吞了口唾沫，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你怎么来了？以你的实力，怎么能来到这？”

“因为渡天劫了呀，一重天劫。”她笑道。

我心中顿时明白了，咬牙道：“你是白痴吗，竟然浪费潜力渡一重天劫……”

“一重天劫很弱对不对？”

她站在我的身边，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师傅曾经告诉我，若是好好修炼，我以后肯定能走上了不起的高度。他说天劫是需要存着的，度过越强的天劫，能让自己变得越厉害。所以我答应过他，至少要渡过三层天劫，这样才对得起他的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