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良摇了摇头,说:“不全是这个。”
听见这话,我也不由得愣了愣,但也没再追问,继续往下听着。
被我爷爷一掌拍中了天灵盖的瞬间,海刚嗷的一声叫了起来,身子剧烈的颤动着,原本还看着跟活人无二的身躯,此时显得虚幻无比。
“你果然想杀我!!!”海刚的嘶吼声中,虽说也有痛苦的味道,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掩饰的怨恨。
“我不想!!”
我爷爷当时也是急了眼,一边要死死控制住手掌,让它紧贴着海刚的天灵盖,以免阵局破了出岔子,一边又在冲着海刚吼着,老脸憋得通红。
他这一辈子遇见过的麻烦事不少,能要人命的麻烦,也遇见了不少。
但就真没碰见过这样的事。
太他妈憋屈了。
我爷爷的辈分资历,在玄学这一行中,绝逼能算是泰山北斗级的人物。
论经验,他比绝大多数先生都经验丰富得多,这几十年可不是混过来的。
论本事,这点都用不着质疑。
既然他能在东三省那块地界闯出活钟馗的名号,并且能够跟镇江河董老仙儿他们三分天下,这些都足以看出他不是那种名不副实的先生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牛逼的老前辈,在这件事上,照样崴了脚了。
估计我爷爷自己都纳闷,马失前蹄也不带这么失的啊,几十年都过来了,也没遇见这么诡异的活儿,但今儿怎么就撞上了呢??!
“你跟他们都是一路人!!!”
海刚大吼着,忽然笑了出来,那种刺眼的笑容,在我爷爷他们看来是那么的讥讽。
“一个个都说慈悲为怀!!到了头吃亏的还不是我们这些老实人!!!”
“你去问问陈邦胜!!老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商人!!什么时候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现在该死的人还活着!!我他娘的想报个仇也得被你们拦着!!这还有天理吗?!!”
原本我爷爷跟我父亲还有些生气,特别是我父亲,一看他老爹连折寿的招数都用出来了,急得眼泪直往下掉,但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到了这时候,别说是我爷爷了,就是我父亲,也不怎么觉得生气了,反而感觉到一阵迷茫。
“你们这些修道的先生,不就是该惩恶扬善吗??”海刚大笑着,对我爷爷他们说:“你们现在只看见我杀人,就觉得我是个恶鬼,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殡仪馆看看?!去看看我家人的尸体啊!!”
被这么一吼,我爷爷跟我父亲也没了言语,表情矛盾的看着海刚,谁都不吱声了。
其实别说是他们,甭管是哪个先生遇见了那种情况,十有八九都是会选择沉默的,因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原本我是不想把你们给拖进来的,既然你们非得这么做,就别怪我了。”
这句话,是方时良一字不漏说给我听的。
他说,在那时候,我爷爷跟我父亲听见海刚这句话的瞬间,他们都不由自主齐刷刷的打了个冷颤,某种难以描述的恐惧感,霎时间便从他们心底窜了出来。
“你爷爷跟左老爷子说过,他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害怕。”方时良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凝重的眼神,让我都不由紧张了起来。
“海刚要拉着我爷爷他们同归于尽?”我担心的问了句。
“对,它那时候,就是这么打算的,但它没想到,自己得来的结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丰厚得多。”方时良叹了口气:“你爷爷他们都没反应过来呢,海刚这孙子就跟疯了一样,抬起手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脑门上,留了几句话给你爷爷,之后就死......不对,是魂飞魄散了!”
“我操??”我一愣。
没等我发问,方时良就先一步问我。
“你知道那孙子说啥了吗?”
我摇摇头,问,说啥了?
“它说,自己迟早都会魂飞魄散,只不过是早或迟罢了,报完仇泄完怨,魂魄里积聚的东西都会消散,跟它朋友所说的一样,报仇也是需要代价的。”方时良说到这里时,表情有些诡异,声音很低沉:“它还不光是说了这些,还说了一些能让你爷爷都吓住的事。”
话音一落,方时良咧开嘴笑了笑。
“如果海刚先一步把自己弄死,也就是先一步把魂魄给散了,那么沾上它怨的人都会死,你爷爷跟你父亲当时就已经沾上了。”
我听见这话,表情霎时就僵硬在了脸上。
方时良见我不说话,也没在意,自顾自的说道。
“还有一点是最重要的。”
“死在怨里的人,其魂魄是投不了胎的。”
方时良在说完那一番话后,便沉默了下去,也没有继续跟我说后面的事,一个劲的抽着闷烟不吱声。
“陈邦胜一家都死了?”我问。
“嗯,一个不落,包括陈邦胜在内,全都死在了你爷爷他们面前。”方时良摇了摇头,唉声叹气的说道:“可以说你爷爷是眼睁睁看着这帮孙子死的,每个人的死状都一样,七窍流血,脉门炸裂........”
“脉门炸裂?”我皱着眉头:“这有什么说法吗?”
“其实海刚是利用怨气来杀人的,只不过这种怨气极其特殊,所以就算是认出来了,也没办法去抵抗。”方时良叹了口气:“在海刚魂飞魄散的瞬间,所爆发出来的怨气过于庞大,冲入陈邦胜家人身子的时候,直接就把脉门给挤烂了。”
“我爷爷他们当时没事吧?!!”我着急的问道,心说这种怨气既然都沾上了我爷爷他们,那陈邦胜一家人死的时候,他们也必然会受到牵连啊。
“没事。”
方时良咧了咧嘴:“你爷爷没能对付了那个冤孽,但对付它遗留下来的气,这还是很容易的事,说到底还是那冤孽小看他了,具体是怎么抵抗住那股子怨气的,我没听你师父细说,但大概就是.........”
说着,方时良往前凑了凑身子,用手拽住了我挂在脖子上的玉佩。
“用这个当媒介,才能勉强把那股怨气给驱散掉。”方时良一边拽着玉佩,一边嬉皮笑脸的对我说:“这是用太岁骨做的,所以功能性比普通护身法器强太多了,要不是这玩意儿罕见,恐怕我都想弄一个来。”
“咱能说正事吗?!!”我当时哭的心都有了,不停的催促着方时良这个爱跑题的孙子:“后面呢??”
方时良耸了耸肩:“你急个屁啊,这些事迟早都得给你说,你就差这两秒?”
话音一落,方时良见我都快急得蹦起来了,也就没再卖关子,继续说说着。
“陈邦胜在死之前,曾经对你爷爷他们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八个字而已。”
方时良叹了口气,说。
“你们袁家,不得好死。”
陈邦胜死了全家的当天,我父亲跟我爷爷就被公丨安丨带走了,但还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从公丨安丨局里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像是我爷爷这样的地方性特色人物,基本上从县城到沈阳这一片,当官的十个有九个都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