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钱被肇事者夺走,双重仇恨,这得产生多大的怨气?
而有一件事,是我之前推断错了。这个被温老板害死的男人,其灵魂并非直接附在钱包上。而是温老板想为其超度,被寺庙和尚带到那条路上的时候,他才发现,“债主”回来了。于是,恶灵直接钻进钱包,并跟着温老板回到家里。
尤其钱包,项链什么的,都是他生前执念最重的物品,所以灵也分成了几部分。
阿赞洞在车里驱散的,是其中之一,剩下的全部聚集起来,附灵在这个年轻男人身上。他先是打倒自己的母亲,活生生咬断那戴着戒指的手,然后又进屋把老婆也打翻在地,要将其掐死!
这才是整个事情的完整过程,令人心惊不已。就连温老板,也听的愣了神。他只以为自己害死了某个人,却没想到这其中还牵连到一个无辜的孩子。看着对方高举孩子不撒手,温老板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
也许这就是报应,但我既然站在那,就不能坐视不管。
就在那恶灵最激动的时候,阿赞洞忽然用灭魔刀刺破自己的手臂,划出一道血痕。他用手指蘸着血,四处挥洒,同时大声的念起经咒。血液在半空便如同蒸发一般,化作大量的红色雾气,迅速将那个年轻男人笼罩起来。
我听到雾气中传来野兽般的嘶吼,阿赞洞挥刀上前,趁着对方被血雾惊扰的瞬间,把刀子捅了进去。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温老板大叫一声,直接昏死在地上。他一定以为,自己的儿子被人捅死了。可我知道,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所以阿赞洞有所动作的时候,我也跑了过去,他把刀子捅进去,我则顺手把孩子抢了过来。
一段段经声,在屋子里回荡着,年轻的男人发出不甘而愤怒的大吼:“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他害死了我!是他害死了我的孩子!为什么!”
抱着大哭的幼儿,听着那凄厉的叫声,我心生不忍。他说的没错,所有的过错,都在温老板身上。一切罪孽,因他而起。我看向阿赞洞,劝说他别直接驱散这恶灵,最好能收服后炼化,给一个投胎转世的机会。
阿赞洞摇摇头,说:“这灵太凶,而且残缺不全,就算以后炼化也难以入灵,否则迟早给事主带来麻烦。”
我沉默数秒,明白了他的意思。阿赞洞并非没办法收服这恶灵,但他为什么要收呢?一个残缺的灵,等于无法控制,对阿赞师父来说,这样的灵毫无价值。我知道,自己的同情是没有太多用处的,必须尊重阿赞洞的意愿。
在我的默认下,阿赞洞抽出灭魔刀。随着他的动作,一股股阴气不断消散。年轻男人的嘶吼声,开始渐渐的减弱。当最后一股阴气彻底消失的时候,他昏倒在地。
我唉了一声,感受屋子里残余的阴气,知道那个恶灵已经被彻底打散了。别说作祟人间,就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这对它来说,相当的不公平,以至于有一段时间,我心里很是忿忿不平。
后来二叔问我:“如果一条狗,因为主人打它就想咬死主人,你会拍手叫好呢,甚至帮它呢,还是赶紧想办法把它的主人解救出来呢?”
我说:“当然是救人了!”
二叔说:“那不就结了。人打狗,你会觉得同情。但狗想咬死人,不管什么原因,你都不能坐视不管。这两件事,都是人之常情。”
我说:“灵和狗怎么能相提并论,它曾经也是人!”
二叔说:“你也知道那是曾经!当它死了,变成恶灵的时候,就已经和人类不是同一个种族。从这点来说,跟狗有什么区别?都是不同的种族。所以你不能坐视狗咬死自己的主人,自然也不能看着恶灵杀人,有什么好不平的。我们是人,当然要帮人了!”
必须得承认,二叔说的很有道理,也正因为如此,人类才能在这个险恶的星球生存下来,并最终成为统治者。
当恶灵魂飞魄散的时候,孩子的哭声也随之中止。他大叫着从我身上挣扎下来,跑向自己的父亲。即便刚才被父亲高举在手中,差点摔死,可在他心里,那仍然是最亲近的人。看着孩子用力摇晃昏倒的年轻男人,我心里的不平,减轻了许多。
虽然那个恶灵是很值得同情的,但是无论如何,它都没有眼前这一家子重要。
活着说,死了的人,永远都没有活着的重要。
这是一个很现实,却又很实用的道理。当想通这一点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离二叔又近了一步。
阿赞洞查看了屋子里几人的情况,说除了那个中年妇女伤的重一些外,其他人都没有大碍。卧室里的年轻女人,只不过被掐的有些窒息导致昏迷,休息会就没事了。我嗯了一声,看了眼年轻男人从口中无意识吐出的那截断手指,然后走到温老板旁边,将其摇醒。
温老板迷迷糊糊醒来后,当即大叫着“不要”!我说已经没事了,恶灵魂飞魄散,不会再扰乱你们家。
温老板惊喜交加,惹不住哭出声来。我对他没什么同情心,说:“救护车可能很快就来,我们要离开了。八万块酬劳,希望你能在自首前付清。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一只恶灵被打散,可还有那对情侣的灵收着呢。”
我真的不明白,自己在当时怎么就能狠下心来威胁他一番,而且说的那么自然。温老板一脸紧张,连连点头,说明天一早,银行开门就把钱汇过来。我给他留下汇款帐号,叮嘱打款后就把纸条烧掉。
其实这真是多此一举,因为温老板去自首后,由于被害者的家属要求赔偿太高,他付不起。丨警丨察调查其财政情况时,直接就从银行那里找到我的信息。我告诉丨警丨察,这是之前借给温老板买商铺的钱,但不知道为什么又给退了回来。
他们很怀疑,因为我们俩并没有太多的交际。我说,因为买了温老板的帕萨特,觉得他人不错,就这么简单。也许我的演技太逼真,也许是因为提前和温老板串了口供,在温老板也承认曾借我八万块后,丨警丨察没什么办法。
后来有一天,我路过菜市场,下意识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铺子已经换了一家卖水产品的,再问问周围的人,这才得知,温老板一家早就搬走不知去了哪。
也许还在做配料生意,也许去了其它城市,不得而知,也不太想追根究底。我只知道,在这件事情里,自己扮演了一个不太光明的角色。
把一个正当复仇的灵打死,让一个本该偿命的人活下来。越是想做好人,可到最后,反而越觉得自己像个坏蛋,挺讽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