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哥说的没错。山哥你得留下来。”
“洛邛怎么连你也说胡话,胖子松手!”
他却死拽着我的背包不撒手,深吸一口气后说道:“你刚刚在里面治病的时候我和洛邛商量了一下,有个计划,你听一听。你自己也说了,治病很有效果,而且气息通畅后你身体也正在发生惊人的变化,也演示了那可以燃烧的手臂。我觉得如果你完成明天最后一次治疗,不仅能延长寿命而且还可以获得意想不到的本领。说实在的,现在咱们三个都离开营房,肯定会死在韫俍的手下。因为我们都没有可以与之抗衡的本领。但如果你完成最后一天的治疗,或许就有能保护我们的本事。与其三个人都死在外面,不如搏一线生机!”
“放屁,我不会放你们出去送死的。”
我开口吼道。
“不是送死。我和崔哥商量过了,就由我们做诱饵,如果只是在外面躲一天的话也不是难事,等你治疗完成后再来找我们。我们一起联手韫俍,那时候的把握更大一些。”
“不行!”
洛邛刚说完就被我给拒绝了。
“他们说的没错。”赖囯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众人看去,赖囯峒走上前,轻轻地叩住了我的手,低声说道:“他们说的没错,你现在离开营房非但帮不了他们,反而会连你自己也一起害死。接受完第一期的治疗,如果成功的话,以你目前的状况一定可以再提升本领,到时候就算真的和韫俍动手也有把握。不要冲动,别冲昏了脑子。那不值得。”
赖囯峒摇了摇头说道。
我看了看胖子和洛邛的脸,纵然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可理智却还是不停地在警告我,他们说的没错,我必须接受完第一期的治疗,不是为了自己可以活下去,而是为了能有对抗韫俍的自保之力。
渐渐松开手,包裹掉在地上,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我们会去韩前辈那里躲着,我给他打过电话,应该没问题的。等你治疗完成后就来韩前辈家找我们。”
说完他转过身,和洛邛一步步离开了营房的大门,坐上钟勇开的小皮卡,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好好配合治疗,如果他们真的惨遭不测,你也有为他们报仇的力量。”
赖囯峒松开拉着我的手,低声说。
我攥着拳头,转头走回房间,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不会让他们死的。”
花无百日好,人无再少年。
20岁时候的我从没将自己的命看的多重要,这或许是每个有血性的年轻人的特权吧。
夜幕缓缓降临,我坐在门前,一道门就是安全和危险最大的区分。
司徒慢慢走来,给我发了根烟。
“是不是觉得我们507所很不上路,特别讨厌我们?”
司徒站在我身边,开口问道。
我吐出口中青烟,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笑容里包含着多少意思,司徒这样的聪明人一看就心知肚明。
“其实你是在怪我们领导吧?”
司徒语重心长说话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也微微吃了一惊,片刻后竟然难得地微笑了一下,开口说道:“其实我们这个组是507所里最差的,一直处于被撤编的危险边缘。如果不是领导一直在上层活动,或许我们早就被遣散到社会上去了。”
“因为能力不够吗?怪不得答应我的事办不到。”
司徒微微一怔,吸了口烟后说道:“因为我们这些人在507所上层的眼睛里都是有问题的,出生,性格,甚至是政治背景大部分都不合格。比如时冰,他是个明显心理有问题的孩子,虽然一直跟在领导身边。但还是出现过因为情绪问题而伤人的事件,有两次甚至差点要了别人的命。”
“我见识过了。”
我冷笑一声说道。
“再比如钟勇,你应该也看见过,他吃了药之后就会全身长出厚厚的绒毛,甚至释放出妖气。这和他的体质也有关系,在五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因为嗑药过度,而无法控制身体内妖气的运转而暴走,拆掉了一座三层的大楼,其中有个无辜老百姓的腿被当场压断,这件事发生后,如果不是领导出门摆平,现在的钟勇可能还在牢里关着。除此之外,我们组里还有好几个你没见到的成员,也大多都是普通老百姓眼中不正常的人。如果不是领导一直的庇护,我们这些人多半都会死在江湖这个大圈子中。”
“那你呢?”
我回头问。
司徒一愣,眼睛看着前面的院子中洒落一地的月光,沉吟片刻后才说道:“我就是先前说的,政治背景不过关的人。我祖父是国民党的将领,在解放之前逃到了台湾。但是没带上我母亲,她被留在了上海。我经历了几乎可以被称为痛苦的少年经历,尤其是在文丨革丨时期,我母亲挂着反动派的牌子经常被拉上街游行,那时候她的身体就已经不是很好了。而这还不是最遭的,最遭的是我的父亲,也许是我和我母亲的命都不好吧,我父亲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可后来被查出是特务被抓了进去。这让我们本来就不好过的日子再次雪上加霜。我母亲在文丨革丨中死去,我这样的家庭成分注定了我不能干正轨的行当,所以很小的时候就出来混,三教九流认识了很多人。在领导找我之前,我是个有今天没明天的混蛋。看惯了世间冷暖,也见识了很多世态炎凉。”
我将烟头掐灭在地上,问道:“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
“领导要保护很多人,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的人在他的庇护下苟延残喘。因此有时候他也很无奈。世上很多事就是如此,大人物的头上还有更大的人物,总有人在更高点。你兄弟的事,我们都很抱歉。可你得理解。世上没有最大最强,百年人生不过是一次往高处奔跑的可笑旅程。”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朝前走去。
我靠在门框上看外面很久,想着司徒的话。话里的道理我很清楚,可清楚和接纳却是两回事。
年少时候不知天有多高,需要经历了很多事后才知道,那片苍天白云原来不是自己跳一跳就能够得到的。
最后一天的治疗,即将给整个第一阶段的治疗画上圆满的句号。
药浴桶内蒸汽袅袅,赖囯峒和我之间谁都没先开口,气氛略微有些僵硬。我的双眸一直盯着墙壁上的时钟,等待着时间的到来。
头脑很清楚。甚至连水面微微的震动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治疗大概进行了一半,司徒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先是看了我一眼,眼神明显不对劲,接着走到赖囯峒的身边,用很轻的声音说道:“发现韫俍的行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