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样的父亲都能被吓死,那就说明……一定出现了比母女的尸体更为可怕的东西。
难道是死去的人死而复生吗?安夜自嘲一笑,可笑过了以后,这个疑问就更加扩大了,她不知为什么,自己现在能对这样的无稽之谈产生质疑,好似自己的世界观都被倾覆了一般,开始怀疑其世界了。
安夜问了一句:“那对母女的尸体……之后都处理了吗?”
“嗯?”小周没太明白,很快的,还是回答了安夜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调查了以后就请了家属领尸体,他们当天就送去火化了,还因为这个案子,和父亲那边的家属吵起来了,闹得挺凶。”
“哦。”安夜心中的大石落了地,这才放下了心。
他们三人突然相顾无言,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还是安夜突然开口:“对了,说到那个失踪的小女儿,我想知道一下她的名字。”
“哦,叫王茵。”
小周的声音很轻,可就是这样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在安夜的心中平地炸起惊雷。
安夜捂住嘴,整个人都要失声尖叫。
王茵,小茵?!
找不到尸体,但是又变成了那样可怕的东西,变成了鬼?!
她一边缠着姐姐,一边扮演着保护安夜的角色。在姐姐死后,又要阴魂不散地缠着安夜?!
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小茵,果然是想杀死她吧?
安夜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中滚出来了,她的眼睛瞪得老圆。
等到她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之时,她的眼前已经呈现出那种半昏暗的模糊状态,而隐约间,她能察觉到白行等人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的种种可怕事迹,她到处寻找白行,想要那个能够一同看见小茵的白行来解救自己,可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明明后来清醒过来,她发现白行就在自己的不远处,甚至心里还埋怨他为什么不会来救自己。
而现在,安夜明白了。
不是白行不救,而是她像是被隔离在某个平行空间里,白行根本看不到自己。
就好似……现在这样。
也就是说,小茵就在她的身边吗?
安夜的心中突然有了这个认知,果然啊,她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
“咯咯咯。”
又笑了。
安夜的内心突然涌起一种朦胧的暖意,她莫名地感觉到自己在笑着问小茵,以一种难言的温柔之声:“你在笑什么呢?”
安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
她像是能从上帝视角看到自己的脸,那张熟稔的脸上突然流露出某种生硬刻板的表情,嘴角像是被某双手扯开,强迫她露出那种怪诞的笑容。
有人在她的肩上吧?
安夜这样想。
她微微转动头,余光间,她果然看到了——
安夜的脸旁边正贴着某张被压得扁平的脸,那张脸的一双眼硕大,没有眼白,黑洞洞的像是深邃的井水,带着一股难言的腐臭与潮意。
是小茵的脸啊。
这是……她的脸啊!
她的手指细长,探入安夜的嘴里,将她的嘴角扯开,迫使她露出微笑。
小茵笑了。
“咯咯咯。”安夜惊恐地发现,她好像……也笑了。
“安夜?!”
“听到了吗?”白行这样高喊着,“安夜!”
“什么?”安夜清醒过来,整个人颤了颤,像是犯瞌睡被老师吓到的孩子那样,意识一下子拢了回来。
“你刚才怎么了,很困吗?”小周担忧说。
“没。”安夜心不在焉地回答,“没什么。”
她心想:果然他们都没有看到吧?
小镇的气候显然特别潮湿,连木制的走廊上都带些温软的湿意。
如果不是因为天气逐渐炎热,可以穿凉鞋了,这样走上几步再闷在鞋子里面,一定会起脚藓。
安夜几不可闻地蹙起了眉头,抱着手臂略不满地坐在隔间里面的矮凳上。
白行突然说了一句:“前几天一定是阴雨天气,而雨声往往能遮住亡者的脚步。”
“民间传说。”
安夜将这句话记在脑子里,没准还是一个很好的写作题材呢。
没过多久,老板就亲自端着饭菜上来。显然旅店的生意并不景气,他连个服务员都不想要雇。
热腾腾的红烧鲫鱼被摆上了桌,还有几样特色冷盘,豆芽凉拌海带等等,无一不彰显这是一个鱼米之镇的事实。
可即使是那热气腾腾的饭菜也无法驱除屋内根深蒂固的潮湿之意。
安夜忍不住问:“前几天下雨了吗?”
老板愣了一下:“嗯,前几天下了很大一场暴雨呢,可能最近两天也会下。”
白行给老板倒了一杯啤酒,邀请他也坐下聊天。
啤酒的麦香遮盖住了那股腐烂的霉气,总算是突显出了一点饭菜的香味。
安夜顾不上那么多,拿起筷子就大口吃饭。
席间,只有白行在和老板攀谈。
白行饮了一口酒,给老板夹菜,装作不经意问:“前几年似乎看到过有关临安镇的报道,说是有户人家一家子都去世了?”
老板接口:“这个事情,你们别去打听了。镇里都没有人敢打听,就怕什么东西招上门。”
“怎么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凶杀或者情杀哪里没有……”
老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珠子转了转,小心翼翼道:“这个不一样。”
安夜吃到一半,由于好奇,就连筷子头都微抿在唇间:“怎么不一样了?不就是死人吗,老板,我表哥就是做刑侦工作的,什么样的古怪没见过,还是第一次看见连说都不能说的。”
老板咕哝了一句地方方言,叹了一口气:“都瞒着呢,那一家子哪里是自杀的,明明就是被吓死的!”
“吓死?”安夜与白行面面相觑。
“不说了,不说了,只要是走到那屋子外面的,都看过,你们当心着呢,晚上也锁好房门,也有人说不止是那个屋子有。”老板似乎很怕安夜他们再深问下去,喝完一杯酒,再放下钥匙以及证件就急匆匆走了。
安夜:“看来,我们得自己去找地址了,我吃饱了,先上楼。”
“下周三就是截稿日。”白行在她要离开的当口补充。
“我知道了,白大编辑,我一定早日写完,虽然我一个字都还没有开动。”
“……”白行喝酒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有些无奈。
安夜心情很好地离席,握着自己的房间钥匙往台阶上走。
这家旅店的客人真的很少,至少在她通过走道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即使路过其他的客房,总觉得那亮着的屋子里头静悄悄的,跟没人似的。
那里面,却也不是真的没人。
等到安夜绕过那个点着灯的房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句呵气的‘嘶嘶’声,从喉咙里来的,磨着沙哑,几不可闻。
那口热气就好像钻入她的衣领里头,让安夜撩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冷,好冷。
安夜摸了摸手臂,浑身发寒。
她皱眉,回头一看——那屋子的灯火熄灭了,就好像没人一样。
可刚才那声音?
或许是风被屋檐挡着吹打转儿了,正好拂过她的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