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好气的回过头问她：“干吗？”
少女一脸委屈，犹豫了半天，仿佛试探似的喊出了三个字：“救命啊！”
我说：“不是已经救完了吗？为了救你，我的船没了！”
少女好像仍然在哭，甚至习惯性地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当然，这真的只是习惯性的，鬼魂怎么可能会有眼泪。少女很快也意识到了这点，有些窘迫的跟我商量：“我……可不可以跟在你身后？”
说完她怯生生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委屈的道：“我不知道这是在哪儿，在水上漂了很长时间，我怕……怕再遇上像刚才那么凶的老爷爷。”
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有多远滚多远！我一口吸干了他的神魂，比他凶多了！你要是敢跟着我，我……他妈连你一起吸干！”
少女愣了一下，接着就仰起头，闭上眼睛继续恸哭，嚎啕的样子，像是从未离开过父母羽翼下的孩子。
然而我真的只能帮她到这一步，接下来的路，连我自己都感到茫然，又如何能帮到她？
没有了船，往后的时间里，我可能会遇到很多的鬼魂，面临很多次搏杀……也有可能什么都遇不到，三个月后，如同被风吹散的浮云一样消失在河面上。
总之，想要竭尽所能地寻找到忘川，真的不应该带上一个累赘。就以游泳来说，她未必有我的狗刨游得快，会严重的拖慢行进的速度……
因此，在少女充满绝望的哭声当中，我尽量的让自己的心肠硬起来，头也不回的游向远处……事实上，还是忍不住的回了一下头，然后心就软了。然后，又让自己的心肠硬起来……再然后，却又还是软了……
我回过头问她：“你什么时候死的？”
她委屈的答道：“不知道啊，这里没有太阳，我猜不到时间，大概已经死了一两天吧？”
我又问她：“怎么死的啊？”
她说：“自缢，本来想服毒的，听说服毒以后会失禁，于是就自缢了。”
自缢？就是上吊吧？传说中的自挂东南枝……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挂在房梁上……
话说自缢的死法，尸体也不怎么漂亮……
我说：“你在后面跟着吧，但是别说话，更别来烦我。我的心情不好，当心惹怒了我，我一口把你吸干。而且我得跟你说句实话，我要去的地方，可能离这儿挺远的，还未必能找到地方。要是遇到真正的危险，我也不见得就能护得了你，到时候大难临头，还是得各自飞的。”
她楚楚可怜的想了片刻，说：“好的，我跟着你，保证不乱说话，不烦你，让你有一个好的情绪。”
说完她就朝我游了过来……我等了她片刻，继续的朝前游着。
她说：“对了，你是怎么死的？”
擦……我瞪了她一眼，故作凶狠的不予回答。
她有些惊恐的吐了下舌头，说：“呀！对不起我忘了！我忘了！我保证不再多嘴！对了，你也是才死不长时间吗？”
靠……
尽管一再的保持着凶巴巴的样子，姓商的少女还是时不时的对我发出提问，很难想象，这个五官酷似轩辕宝的美丽少女，竟然是个没心没肺的二皮脸……
因为真的不希望被她烦到，我始终延续着高冷，无论她问些什么，都极力的绷着脸一言不发。
虽说她没得罪过我，但是长得那么像轩辕宝，难免拨动起我心中的怨念，怪谁呢？
她继续的对我发出提问：“你身上穿的是什么呀？看起来怪怪的，袍子那么短，你是军人吗？”
我不理她……
她说：“你的鞋子好奇怪，也是妖兽皮的材质吧？样子有些……贼，实在想不出更贴切的形容……”
接着她发出一声惊叫：“呀！我只是随口乱说，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不开心呢，你为什么不开心呀？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可以跟我说说，我最会开导人了。”
我实在是忍不住她的絮叨，转过头没好气的说道：“你那么会开导人，为什么不开导一下自己？犯得着自杀？”
她一边以蛙泳的姿势划水，一边很认真的摇了摇头，说：“不一样的，真要开导好了自己，那也就意味着接受了，就得嫁给那个很讨厌的人了。”
我暗暗地叹了口气，猜想她可能是因为家里给安排了婚事，无法转圜推脱，这才被逼无奈的自缢……
性格挺刚烈，命挺苦的……
见到我没回应，她又接着说道：“我喜欢的人，一定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霞光，站在彩色的云朵之上……”
我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问她：“你到底叫什么？”
她说：“商裳啊，我姓商，单名一个裳字。”
我“哦”了一声，说：“还以为你叫紫霞。”
她一脸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叫紫霞啊？我爸姓商，所以我必须也得姓商，倒是可以叫商紫霞，但是感觉好土。”
我再次忍不住的皱了下眉头，并不是嫌烦，而是觉得怪异，我问她：“你是哪个朝代的人？”
她疑惑的反问我：“朝代是什么？国家吗？还是种族？”
我说：“是你生前所处在的大致的时间。”
她认真的想了想，说：“大荒历五百一十七万九千六百四十一年，七月初三，清晨六点十一分。本来我是想清晨六点十分死的，结果因为多喘了口气，耽搁了一分钟的时间。”
这……她所说的时间，好精确！既然是古代，怎么会有那么精确的时间？
这下我是真的忍不住好奇，问她：“你所在的那个时间，有表？”
她说：“表是什么？”
我叹了口气，说：“时钟呢？听过吗？”
她说：“有！有！有时钟，我的卧房里就有，玻璃外壳的。”
擦……居然还有玻璃？真是一个奇怪的年代……
而且，历法推进到五百多万年，到底是不是地球啊？看她身上的装束，分明生活在古代，却早已见惯了时钟、玻璃……称呼老爸也不叫爹或父亲，而是吻合现代人的称呼，直接叫爸……
还有刚才那句，我喜欢的人，是个盖世英雄……这***，分明就是大话西游里的台词！
我问她：“你刚刚说的那句，你喜欢的，会身披霞光，站在云彩上的，那是谁说的？”
她眨了眨眼睛，说：“我呀，我刚刚说的，这里也没有旁人。”
我说：“你是听谁说的？”
她说：“陈朝啊，在我们那个……朝代，很有名气的，会作诗，在很多方面都是天才。”
陈朝！我草……诗人……他不是被雷劈死了吗？穿越了？
我越想越懵，一个头两个大，对于眼前姓商的少女所处在的时期，或者说那个世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好奇。
只是她像是也对我充满了好奇，见到我做出回应，就不依不饶的问道：“你是人类吗？”
我瞪了她一眼，说：“废话！”
她说：“哦，那你成亲了吗？”
我说：“算是吧，只是老婆没了。”这么说着，我莫名的感到一阵伤感，又补充道：“可能永远永远，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