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了定神,现在果然是信息社会,谁有信息谁特妈是老大,六门的事情对我来说吸引力实在太大,真相离我只有一步!
我边在心里问候他祖宗,边向前挪了两三米,却发现鬼火噗的一声,瞬间消失在我的眼前。
你娘!逗我玩儿呢!
我知道鬼火的原理,就是坟地里的尸体腐烂后散发出的磷,磷的燃点低,遇到夏夜高温就会自燃。但是现在刚刚立夏,乡野中温度更低。怎么会有鬼火呢?
我转念一想,会不会是白复搞得鬼,刚转头,却看见他已经走出去一百米开外了。
我提脚追了上去,一路上都没有得到他的正面回答,我问东他就答西,一直给老子打太极。那花七在娱乐圈混得游刃有余,我估摸着,这对付记者的技巧,都是他教的。
这条村子的格局并不复杂,白天走了一圈儿,我大致了解了它的地形。是呈“米”字型分布的,期间的小道儿也不多。
我和白复从坟地走向村头,走的并不是来时的那条老路,白复带着我,沿着田梗,直线走向村头的舞台。
白复的脚程很快,我不得不一路小跑,有好几次都差点滚进田里。
跑了一路,我出了一身汗,体内那股阴冷之气,也随之消散。
乡野之间没什么娱乐活动,这木偶戏台不大,戏也没开始,但早已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包得严严实实。
我和白复找了个空隙钻了进去,大家都是席地而坐,我也没那么多讲究,用两块钱骗开了两个小孩,找了个好位置坐定。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鹏子怎么不见了,他明明比我们俩先到这里啊?
刚想问白复又准备整什么鬼,还没开口,戏就开始了。
锣鼓乐队先起,幕布拉开,木偶出场,紧接着,掌声雷动。
我看着那木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木偶做得特别粗糙,脸上刷着白漆,眼睛涂成了黑色的圆圈,嘴巴清一色的血红。身上的戏服破破烂烂。玩木偶的人唱着幽灵般戏曲曲调。声音飘散在山野之间,空荡之间,竟然产生了一丝尖细的回音。
听得我毛骨悚然。
我把注意力集中到木偶戏的内容上。但是具体的情节我真心看不懂,只有结尾我懂了,这是一出悲剧。只见一个木偶,把另一个木偶的身体戳穿了。
受伤的木偶跪在地上,发出凄惨的叫声。
村民们看的那叫一个投入,几个人都激动得站了起来。
这一幕完结之后,接下来,便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走上了舞台。他的身边,带着一个半人高的木偶。
我心说这是什么表演,转头问白复:“他要干嘛?跟木偶对打?”
白复冷笑一声:“腹语。”
所谓腹语表演,就是一个人分饰两觉,用手控制木偶的动作,和自己对话。木偶说话的时候,表演者的嘴巴不动,用腹部肌肉发声。
然而这个人说的全是徽南一带特有的方言,我愣是一句都没听懂。
表演过半,我觉得有些无聊,看着看着,就打起了哈欠。
突然就在这时,我听见前面的人,开始小声地议论。
议论声很快变大,我抬头一看,就看见,那表演者,脸色异样。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木偶,额头上全是汗珠。
那木偶的嘴一张一合,还在不停地说话。
就在这一瞬,我猛地察觉到,整个场地上的气氛变得很诡异。
前排的村民有的已经站了起来,纷纷向后退。
忽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闹…闹鬼了!!刘老爷子的鬼魂…回来了!”
这话一出,场子瞬间就炸了,所有的村民开始尖叫着跑开。
我还没搞清楚状况,疑惑地问白复:“出什么事了?”
白复沉着一张脸,指了指台上:“你看他的手。”
我怔忡地望向舞台,突然之间,我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背上,鸡皮疙瘩直掉。
就见那表演者,两手都举了起来,正一脸惊恐的向后退去。
而他的木偶,嘴巴说的木片仍旧在动,它居然还在说话!而且声音已经明显变了!像是一个苍老的男人,发出无意义的哽噎。
说时迟那时快,表演者像是发了疯一样,冲过去抱起木偶,狠狠地砸像舞台底下。
哗啦一声,木偶被摔得支离破碎。
它的头被摔掉了,滚了出来,径直滚到了我的脚边!
我吓得一缩脚,蓦地,木偶的眼睛翻了翻,嘎嗒一声,机械地看着我!
我脑袋一下就懵了,暗暗求着它:哥们儿,我就一路人甲,你别看我行不行!
但是它就是不转过头去,两只没有灵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忽然,只见他的嘴缓缓地张开,一字一句地咬牙说道:“你们…害…我…”
我害你?我特么都没见过你!我一下给整懵了,心说虽然老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别什么屎盆子都往老子头上扣!哑巴亏我可不吃!
人的恐惧和愤怒几乎可以等量代换,我一下子就毛了,想抓起东西就把这木偶砸个粉碎,迅速环视四周,丫的只找到了一个婆娘穿的臭鞋!
也顾不了那么多,我扬着鞋,顶着一股咸鱼味儿,猛地朝木偶砸去。
手还没落,我只感觉手腕一下被人钳住了。那人的力气极大,我抽了两次都没抽动。
我回头破口大骂:“给老子松手!”
迎面就撞上白复犀利的目光,他蛇一般的脸死死盯着我,一下发力,把我拽得一个跟头。
我心里那股子业火烧得特别莫名其妙,刚想说你干什么?视线一撇,就看到,在白复身后,站着三个人。
我斜眼瞧去,是刘老二,刘老三,还有刘老大的媳妇儿。三个人面色入土。
再看地上的木偶,它空洞的目光,直投射到他们身上。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木偶不是看的我,而是我身后的这三个人!
这次,木偶的嘴没动,但是声音却不知从哪里发了出来,依然是那句话:“你…你害我!”
“不…不是我!”刘老二整个人都疯了,大吼一声,身形一震,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抬起脚,把木偶的头,踩得粉碎。
白复转头对着刘老大的媳妇儿,一脸的严肃,道:“不能再拖了,今儿个晚上,开棺!”
刘老三怔忡地前去拉扯老二,安慰了他半天,他才停下了脚。然后几个人一起,走向坟地。
大概半个小时后,我和白复站在田埂上,举着风灯。看着刘家人动土。
四下里静静的,只有金属不停地碰撞发出有戒律的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