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李元坐在路边，眼角有点湿润。每次，想起倒在自己怀里的毛强，他的眼眶都会如此，无法抑制。

李元也知道，刘晓林和袁飞腾之所以选择在最奔放、最活力澎湃的年龄去后勤科，就是因为他们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自己在那一个瞬间居然是那么迟钝的反应！

不能原谅自己的也有李元，自己就距离老队长不到1米，要是那个该死的胖子还在的话，一定早就一个飞扑，冲开了那个该死千百遍的凶手。

揉揉眼睛，李元抬起头，准备再看一眼那个阳台，就慢慢散步回所里去了。

枯死的盆栽、紧闭的窗帘，就连窗帘边上那一条分析也和每一天看见的那样没有任何变化。

等等，李元停下脚步，开始咳嗽，一只手反过去伸到背上，轻轻地捶着背。他的瞳孔急剧缩小，自己没有看错，也不可能看错。

窗帘边多了一条缝隙！

王磊的窗户是关闭得严严实实，自从林珑死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不可能会有风可以吹动窗帘移位。

里面有人！

李元唾了一口自己，自从到派出所，他的枪就扔进保险柜，和老队长的遗物在一起，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拿起那把转轮了。

李元的腰弯曲得更厉害，咳嗽的声音保证可以传到对面楼上。任何一个人看来，都会以为这是一个无事四处溜达的身体不好的老人。

借着咳嗽弯腰的掩护，李元摸出手机，拨通了刘晓林的号码：“我在王磊这边，发现里面有人进去，现在应该还在。我监视着，你和袁飞腾马上过来，记得带枪，我的枪***扔在办公室。”

咳嗽差不多的时候，李元再次坐在路边，把自己上半身隐进树荫下面，好似一个疲倦的老头随地坐着休息休息。

对面的6楼维持着刚才的状态，窗帘边上那一条缝隙仍旧保持着那个宽度。隔得有些远，李元的眼睛不是望远镜，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

树下的李元胸前有规律的缓慢起伏。对面6楼的人如果手持望远镜观察外面，因为看不见李元的面庞，他一定会因为这个过路的老头已经睡着了。

刘晓林和袁飞腾来得很慢，慢的李元快要睡着了。

不是警车，是李丽的甲壳虫。两个人去了后勤，枪支已经上交，配车也取消了。你一个小警员，还配车，这不是让媒体逮着曝光吗？

刘晓林把停车场的甲壳虫收拾干净，自己重新找的工具一锉刀一锉刀打造的钥匙，车的出厂钥匙在王磊身上，现在也不知道流落在什么地方了，幸好重案队的每个人对开锁都不陌生。

甲壳虫没有警灯，刘晓林现在也不敢闯红灯什么的，交警逮着也不会给他什么情面。人走茶凉的至理名言，谁都知道。

隔着很远，李元就看见甲壳虫熄灭了引擎，空滑过来。

站起来拍拍.屁.股，李元招招手：“过来吧，鬼鬼祟祟干什么，人家早就消失了。妈的，你们就是这样办案的吗！”

两个人灰头灰脸的看着李元苦笑，刘晓林嘴角直抽：“李元，李所长，你以为我们还在重案队啊。我们等红灯都等了10分钟，多少路口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元这才一愣，自己疏忽了这个这个很大的问题，用力拍了自己脑袋一下，给两人递过去烟：“袁飞腾，来抽烟。刘晓林，你不要那样子瞪着我，我的错，好吗？我考虑不周到。”

像以前那样，三个人或站或蹲，讨论起来。

走的那个人在小区门口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奔驰，李元丧气的放弃了追踪。出租车还能跟得上奔驰，做梦吧，那是电视剧，不是现实。

“那人戴着一顶长帽檐的棒球帽、一副大墨镜遮住大半个脸庞，我没有办法分辨是不是曾经见过的人。”李元挠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爬上去一只蚂蚁，总是感觉头皮发痒。

袁飞腾立即抓住李元话里的漏洞：“李元，不要说那些没用的，背影呢？你忘了毛队和胖子都说过的吗，人可以在面部化妆，却无法改变背影？”

背影，李元当然看见了。正是因为看见了，所以他不敢跟上去，他知道如果正面冲突，自己不会是那个人的对手。

“我觉得有可能是赵华，你们还记得吗？8局的外勤处长。”李元也不敢非常肯定，毕竟当初也就见过几次面，没有打过什么交道。

在刘晓林看来，李元做了所长，胆子变小了。不耐烦的扔掉烟头，踏上一只脚碾磨几下：“我们上去看看，王磊要不是结识那几个国安的，也不会连累李丽。老子正想找他们麻烦，送上门更好啊！”

不知道楼上还有没有人，李元伸手向袁飞腾要枪。袁飞腾忍不住大笑，自己哪里去找枪去，还要求多带一只，根本是连一只都没有。

出来之前，刘晓林和袁飞腾都去枪械科领枪，人家摇摇头：“你们后勤科除了科长，没有任何人有资格领枪，对不住了。”

无奈的袁飞腾是跑去治安科，凭着一点老交情，才借到三根伸缩警棍。笑着扔了一根给李元，三个人交叉掩护着进了小区。

标准的三人小组战术队形，这还是王磊当年教给队里的。刘晓林是尖刀，袁飞腾和李元一左一右拖后半米。

每前进不到3米，大家就会做一个轮换。以前的规则是每一个人要轮流尖刀，但这一次袁飞腾和刘晓林考虑到李元年龄大一些，最近又缺乏锻炼，所以尖刀一直在两人之间互换。

楼道里很安静，很脏，自从那一次的强行拆迁之后，这里面很多居民接受了高出房价百分之五十的补偿价，把房子盘给了一家房产开发公司。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房产公司却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开发，一直让小区大部分空置着，特别是王磊这一栋楼，说起来就剩下他一户人家。

上到5楼的时候，刘晓林把袁飞腾顺手拉倒身后，自己和李丽好歹是爱过一场，袁飞腾女朋友都没有的人，安全第一吧。

王磊的房门关得好好的的，门上的封条也没有动过位置，这从封条之前的粘胶痕迹就可以别出来，房间里也鸦雀无声。

狐疑的转头看了一眼李元，你不会是老眼昏花，看错了吧？李元快被这两小子气得炸开，老子好坏也是做过几天重案队队长的牛人，会蠢到这个地步！

努努嘴，李元让刘晓林开门，自己和袁飞腾紧握着警棍把柄，分开在刘晓林两边。

虽然没有察觉到异动，刘晓林也没敢大意，轻轻地蹲下来，两根细钢丝扭曲了几下，想要插进锁孔。

刘晓林的手刚贴在门上，门开了。李元和袁飞腾一惊，两个人抓住刘晓林的后领就往后拖，同时另一只手猛地往下一甩“蹭蹭”，警棍伸出来半米。

门开到一半就停止下来，里面和王磊离开之前没有什么区别。门上的封条原来早就被人撕开，只是那人离开的时候按照撕开的痕迹对合在一起，楼道里灯光比较暗，三个人疏忽之下没有观察出来。

刘晓林从地上爬起来，甩出警棍就走了进去，虽然没有枪，但大家都不是吃醋的，再说，就算有人、有枪，他胆敢开枪的话也最多击中一个人，就会被紧随后面的另外两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