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红牛罐子里的茶水在炉火的烘烤下咕咚咚地翻滚冒泡，齐航心里想：‘这么煮下去，那苦的还能喝吗？’

很快就煮好了，老汉捏着‘茶壶’给齐航倒了小半杯，给他也倒了小半杯。

一‘茶壶’刚好可以倒两个小半杯，倒完以后，老汉又往‘茶壶’里添了水，架在火炉上烧上了。

老汉端起他的茶杯抿了一小口，因为太烫，老汉喝茶就像喝多么烈的酒似得，眯着眼睛皱着眉，抿一小口之后，他啧啧舌头，眉头舒展，一脸的享受。

老汉伸着手对齐航说：‘尝尝，尝尝。’

齐航望着茶杯里呈黑红色的茶水，深吸了一口气，也模仿老汉的样子，皱着眉头轻轻抿了一口。

苦，太苦了，跟中药一样，没有半点茶的味道。

齐航眉头紧皱的表情逗乐了老汉，老汉哈哈笑着说：“看你那样子，又不是老鼠药，有那么厉害吗？头一次喝吧？”

齐航点了点头，老汉说：‘那也难怪。’

一杯茶喝完，老汉跳下炕从柜子里取来两块饼，小黑一听到柜子响的声音就很兴奋，在炕底下跳来跳去，老汉把一块饼递给齐航，另一块揪了一点扔给小黑，他说：“你喝不惯茶就喝开水，再吃点馍。”

老汉要给齐航的茶杯里添水，却被他给拦住了，齐航想，有时候换种生活换种口味，其实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尤其是现在，反正他也闲得无聊，倒不如好好品一品这苦的没边的茶，仔细琢磨琢磨，老汉到底是怎么做到享受这玩意的。

齐航皱着眉头又喝了几口，还是没有品出其中的滋味，也不觉得这东西有一点香甜的地方，但齐航却发现这苦的像中药的茶水，竟然真的有中药的疗效。

他原本堵得严严实实，说话呼吸都觉得困难的嗓子眼，竟然被这茶水慢慢地通了一条缝。

一杯苦涩的茶水下肚以后，齐航感觉呼吸顺畅多了，他就想张嘴说说话试试，预算就对专心煮茶的老汉轻轻地说：“大爷。”

没想到，当气流通过嗓子，齐航真的听到了那轻轻的两个字。

能出声，他真的能发出声音了。

齐航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肯定自己刚才发出声音了，可老汉却一脸茫然，显然他什么也没听到，这让齐航都有点怀疑，是不是他太渴望说话以至于都产生幻觉了。

齐航不甘心，就想大声一点再说一句，但他的嗓子他再清楚不顾了，他知道，声音一大，他的嗓子肯定又要被撕破的。

于是齐航就把嘴巴凑到老汉的耳朵旁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大爷！”

这次老汉显然有反应了，听到齐航的声音之后，老汉不可置信地转过头，一脸惊奇地看着齐航，说：“你不是哑巴？”

“额。”齐航一阵无语。

也难怪老汉会以为齐航是哑巴，都三天了，齐航没有张嘴说过一句话，是谁都以为他是哑巴。

老汉又一次惊奇地说：“你真的能说话？”

齐航指指自己的嗓子，又凑到老汉的耳朵上，轻轻地说：“这里受伤了。”

“哈哈哈哈，”说到这里老汉又笑开了，一边笑一边说：“我开始真以为你是哑巴，我以为你受人排挤，想不开了才跳江自尽的。后来一想也不对啊，自尽的话背上不应该有那么多伤啊，现在可算弄明白了。”

得到了苦茶水的好处之后，齐航就不愿意再放弃这种福利了，从老汉的手里接过茶壶，把新煮好的一壶茶全倒进自己的茶杯里，后来觉得茶的苦味有点淡了，又抓了一小撮新茶叶添到茶壶里去。

一壶水喝光，齐航还不过瘾，老汉也没喝够，就又添了一壶，两个人喝干了两壶水，老汉这才意犹未尽地把火炉抱下炕去。

在两壶水的浸润下，齐航的嗓子好的太多了，刚开始轻轻说两句就觉得刺痒，现在可以不停地小声说了。

齐航趴在老汉的耳朵边上问老汉：“大爷，你是怎么救起我的？”

说起这些，老汉显得很自豪，他大声地说：‘这啊，三十那天，我跟村上一个老伙计出船打渔，刚把船开到河中间，就看见你了。开始我还以为是一大坨烂衣服，被谁当垃圾扔了。把船划到你旁边我才看清，原来衣服下面还有个人。’

老汉说：“你那时候整个人和一大块冰凌冻在一起，要不是那块冰凌托着你把你浮起来，你肯定就淹死了。”

齐航也想起来了，在他泡在水里冻得快要失去知觉，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有一大块浮冰流到了他的身边，他就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狠狠一跃，紧紧地抓住浮冰的边缘，趴在那浮冰上面。

齐航没有想到，让他支撑到被营救那一刻的，竟然是那块冰。

老汉接着说：“我们把你捞上岸的时候，你就是个冰凌疙瘩，连头发眉毛都被冻成一块了，我们都以为你肯定死了，谁成想你竟然能醒过来。”

齐航忽然想起另一个问题，就问老汉：“这是哪里啊？”

老汉说了一个地名，齐航根本没听过，老汉又说了他们市的名字，齐航这才明白了，是距离江城最近的一个市，相距还不到一百公里。

齐航看老汉没有收入，还知道两个儿子也不愿意赡养他，就凑到他的耳朵边问他：“大爷，你是怎么生活的？”

“我呀？”老汉说：‘我平时也就买点盐买个打火机，买的最多的就是感冒药，其他地方不花钱。天晴没事的时候，我经常和村里的老伙计一起出船捕鱼，捕到的鱼他会分我一点，有时候我还会捡一点垃圾，废纸啊塑料瓶子一类的，换来的钱也够我零用了。还有时候，我们、、、、、、’

说到这里，老汉忽然停住了，想了想就不再继续前面的半截话了，摆摆手说：“我花钱少，随便挣点就够用了。”

齐航在老汉的屋子里又休息了一天，到了晚上夜幕降临的时候，齐航坐在门口看风景，老汉在屋子前面劈柴。

一个背着一捆树叶的中年人一边走一边和老汉打招呼，那人看样子和老汉很熟悉，笑着说：“有客人啊。”

老汉笑着说：“是啊，又捡柴火呀。”

齐航一看来了人，连忙扶着门站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老汉看齐航这样急切的样子就走到他旁边说：“啥事？”

齐航凑到老汉耳朵边说：“大爷，你能不能借一下他电话，我给家里人报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