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那炕上的钱也就是他的了。

这想的话，钱上面被水泡过的痕迹，还有老汉为什么会这样大模大样地晒钱，也就能解释地通了。

老汉把齐航的钱夹还给他，说：“钱我一分没动，你数数。”完了他又从窗台上摸出一部手机，齐航一看，也是他的手机。

老汉拿着手机用粗糙的手掌擦了两遍手机的显示屏，说：“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被水泡坏了。”

他把手机交给齐航，对他说：“你下来修一修，说不一定还能用。”

看到手机，齐航才想起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他担心的是，曲亚风这个狗日的对他下手的同时，是不是也会对飞宇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齐航就拿着手机做出一个打电话的样子，又指指老汉。

老汉这次一下就明白了，说：‘我没手机，我不会打电话，有手机也不会用。’

齐航只得暂时打消给家里打电话的主意，他想起他刚醒过来那会，看到山脚下好像有个村庄，那里肯定能找到打电话的地方。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尽快好起来。

老汉重新在炕上铺好褥子，对齐航笑着说：‘今晚咱们俩都睡炕了。’完了他跳下炕，从那个红色的布袋子里掏出几瓶药，又从旁边一个老式的暖壶里倒了一搪瓷缸子水，坐在齐航的旁边说：“你娃娃受了那么重的伤，力气倒不小。昨天早上我起来看你还睡着，就把褥子给你铺身底下了。”说到这里他喝了一口热水，笑了笑，继续说：‘我本来以为你昨天中午能睡醒，没想到到了晚上我要睡觉的时候都还没醒，我从你屁股地下扯褥子，你压的紧紧的，老汉我没一点办法，只能盖着衣服凑活了一晚上。’完了他从瓶子里往手掌上倒出几粒药，扔进嘴里，喝了一口水摇摇头，咕咚一声咽下去，对齐航说：‘把老汉我都冻感冒了。’

怪不得一进门齐航就觉得老汉脸色不好看，原来是这个原因，齐航特别抱歉，却暂时什么也做不了。

忽然他想起手里的钱夹，看了一眼身份证，银行卡都在，就把所有的钱全掏出来，伸到老汉面前，示意他拿着。

老汉连忙摆手说：“太多了，太多了。”

可齐航还是执意把钱塞到他的兜里，老汉不仅救了他的命，还对他这么好，这是应得的。

老汉几次想掏出来，都被齐航拦住了。

老汉收下钱之后，又从红色的布袋子里掏出几瓶药，玻璃装的小瓶，他说：“我下了一趟山，就顺便给你也买了点药，青霉素，我看你背上的伤口被水泡的有点感染，青霉素治感染特别好用。”

卧槽，齐航要不是嗓子有问题，肯定要喊出来。

他虽然不是学医的，但青霉素这样的药物使用之前要做皮试这样的常识性东西他还是懂的，他不知道卖给老汉青霉素的是什么人，到底有没有行医资格证，连这些东西都不懂。

幸好这时候老汉说：‘你两天没吃饭了，先吃饭，吃完再说。’

之前不提起吃饭的事齐航还不觉得饿，现在被老汉点破，齐航猛地感觉肠胃收缩了一下，瞬间体验到了前胸贴后背是什么感觉。

老汉揭开锅盖，一股熟悉的肉香味又传了出来。

三十晚上齐航闻到老汉肉汤味道的时候，就知道老汉锅里面煮的八成是野鸡的肉。

小时候，齐航老爸有一杆自制的土枪，有着长长的枪管，装沙子射击的那种，他时常晚上八九点的时候扛着枪出去，半夜的时候带回来一些山鸡野兔之类的野物。

齐航从小吃得多，所以，对那种肉香味再熟悉不过了。

前面毕竟只是猜测，当老汉给齐航灌下第一口肉汤，齐航才能100%确定，那绝对是野鸡肉。

齐航还是蛮佩服这老头的，一个人生活在山上，看起来瘦瘦干干的，竟然还能弄到野鸡这样的动物解解馋，真是厉害。

听到老汉揭锅盖的声音，门外那只大黄狗也呜呜咽咽地叫了起来，来来摔的铁链子直响，用爪子扒拉着门，急切地想要钻进屋来一饱口福。

老汉笑着走过去把门打开，大黄狗一下从门外窜进来，围着老汉的腿跳来跳去。

老汉又捡了一根骨头扔到脚边的破碗里，笑着说：“说起来啊，我们能吃上一口野鸡肉，还是靠了小黑呀。”

老汉摸摸小黑的头，说：“这鸡是小黑前几天打来的，这狗有灵性，知道快过年了，就出去打了一只野鸡，哈哈哈。”

小黑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老汉的意思，抱着骨头啃的老香了。

老汉又给齐航盛来一碗肉汤，里面放着两个鸡腿，还有鸡心，鸡胃，这样肉多的部位，都在齐航的碗里。

而他自己，舀了一碗汤，里面飘着一根光秃秃的骨头，又从柜子里取出一块饼，揪成碎块，放到肉汤里，拿筷子搅了两下，就呼哧呼哧大口嚼起来。

老汉的碗都是大碗，两只鸡腿一点鸡的内脏放在碗里，还是只有半碗不到，但齐航知道，山鸡本来就长的不大，全身瘦瘦的，给他的这半碗，已经是大半只鸡了。

而且齐航三十晚上来的时候老汉就煮了这只鸡，都已经两天了两只腿还在，说明老汉自己一直没舍得吃在给齐航留着。

想到这里，齐航心里很过意不去，夹着碗里的鸡腿要分给老汉一只，但老汉拒绝了，他挥挥筷子说：“我不吃，经常吃，都吃腻了，就喜欢啃骨头，骨头上的肉最香。你吃，好好补补身体。”完了他又说：“你嗓子有问题，撕碎了吃，小心一点，不要把骨头吃进去。”

齐航吃了两口，却再也吃不下去了，他实在不忍心老汉用掉的不剩下几颗的牙齿啃那没有多少肉的骨头，而他一个年轻人却吃最肥美多肉的地方。

齐航执拗地把碗里的鸡腿塞到老汉的碗里，老汉开始还是推辞，后来他看齐航异常坚决的样子就收下了，可还是不甘心地说：“我喜欢啃骨头，鸡腿都吃腻了。”

老汉只好夹起那条鸡腿啃起来，啃着啃着，齐航却发现他流起眼泪来了，一滴一滴的泪水从老汉的眼眶里流出，顺着他满是皱纹的黝黑的脸面流下来，滴到手中的碗里面。

齐航以为老汉是想起已故的亲人了，也不能说什么，就轻轻拍着老汉的脊背安慰他。

哭了一会，老汉用袖子一擦眼泪，对齐航苦笑着说：“哎，人一辈子有啥意思啊，养儿养女有啥用，到头来，还不如捡回来的陌生人，还不如养的一条狗。”

齐航一直以为这老汉是孤寡老人，身后无儿无女，听他这话的意思，看来他是有后人的。

老汉放下饭碗，继续说：“我老婆子走得早，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两个儿子拉扯大，又当爹又当妈，那滋味、、、、、、”

“我卖过血，你信吗？”老汉问齐航。

说到这里，抬起头望着黑洞洞在房顶，回忆起了那段艰苦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