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锅里的肉味齐航实在忍不住了,生平头一次开口向人讨吃的,但是他声音太小了,而且似乎声带出了问题,发出的声音和小黑叫声一样呜呜咽咽的。
老汉看齐航大口吞口水,喉结一动一动的样子就知道齐航的意图,他笑着说:“不要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稍微凉一会再吃。”
过了一会,老汉端过来半碗肉汤放在齐航面前,又拿给齐航一个脏兮兮的勺子,齐航用颤抖的手舀着碗里的肉汤想灌进嘴里,可是他的胳膊实在太抖了,勺子里的肉汤艺舀起就全撒了。
在旁边啃骨头的老汉看到齐航这样子,就蹲到齐航面前,一勺子一勺子把那半碗肉汤给齐航灌下去,灌了一半的时候他觉得汤有点凉了,又添了半勺。
一碗肉汤下去,齐航感觉精神好多了。
老汉又从炕边的老漆木柜子里翻出一套他穿过的蓝灰色的衣服,捧到齐航的面前,说:“你是年轻人,我的衣服土,只有这一套,你不要嫌,穿上。”
齐航吃力地揭开被子,老汉问他:“要不要帮忙?”
齐航本来想自己动手的,但实在是力不从心,胳膊都举不起来,老汉也看出了他的为难,就过来又帮着他穿好那套解放式的蓝衣服。
老汉自己还没有吃饱,就拿来一块自己烙的薄饼,可能是火候没有掌握好,饼的表面完全是焦黑的,老汉自己咬一口,然后撕下一块,塞进齐航的嘴里,再给齐航灌一口肉汤。
老汉说:‘肉还有一点,不过你太虚了,先吃点饼,养两天再说。’
齐航的声带肯定出了问题,他力气恢复了许多,可话就是说不出来,听老汉这样说,他闻着肉味心里想:‘等两天以后,肉都被你吃光了。’
不过对于齐航来说,能活着能有被子盖还有肉汤喝有饼吃,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哪还能奢望吃肉呢。
老汉给齐航喂了一口饼之后,那大黄狗不乐意地围在老头身边哼哼着,老头只好又撕下一点丢给它,大黄狗一口就叼住了,张着大嘴啪啪啪地嚼了几口,又吐着舌头眼巴巴地望着老汉。
给齐航喂完一张饼喂完两碗肉汤之后,老汉说:‘行了,再吃就吃去问题了。’
吃饱喝足,齐航又感觉累的厉害,靠在门边一个劲地打瞌睡。
老汉和狗能把齐航给拖进屋,因为门槛只有几公分高,但他们却再没有本事把他拖上炕了,炕可是有五六十公分的高度。
老汉就把齐航拖到炕洞旁边,说:‘现在你好点了,可以烤烤火了,我老汉没本事了,只能叫你委屈委屈,睡这里。’
齐航对他笑了笑,对他的行为表示理解。
老汉也上了炕,盖着他的褥子,连个枕头都没有。
灯关了,一阵倦意袭来,没一会齐航又陷入到那种黑不见底的黑暗当中,可是现在他旁边炉火温暖,而且他敢肯定,这次他可不是死了,他还活着,他只是睡着了。
这样踏实的感觉实在太奇妙了。
写一点番外,和本文无关,朋友们当个故事看了就好。
高中军训那会,受了点伤,很严重,几乎走不了路。
但是我们班主任去进修了,不在,没人可以给我请假,而且教官很严厉,那时候胆小,别人吓唬两句,不给学分啊什么的,就不敢请假了。
不过好在受伤之后军训虽然还去,但是去了啥也不干,和校领导坐一起看同学们如何被虐,感觉很潇洒。
我家离学校很近,就几百米。
不过我们军训不在自己学校,在隔壁学校,也不远,一公里左右。
要是翻墙算直线距离的话,也就几十米。
受伤之后,小乞丐的一个朋友有一个单车,来来的路上都是他载着我。
有一天早上十点钟,十点刚过,下雨了。
教官们本来想着还要坚持,后来一看实在雨太大了,就放学了,各回各家。
下着大雨,小乞丐一个人,从操场那头走到这头。
这头是门口,也是停自行车的地方。
小乞丐一看,人都已经走光了,操场上已经再没有一个人,停自行车的地方,也是空空如也。
我觉得,我那天的状态和齐航大年夜的状态差不多吧,
我从隔壁学校往出走的时候,因为雨很大,很快道路就积水了,
摆在我面前一个大水潭,
我想绕过去,可是我面临一个和齐航一样的问题,绕就意味着多走,而我那时候,真是坚持不下去了。
而且比齐航更惨的是,绕就要绕一栋楼,就算绕一栋楼,其他路有没有积水,我想应该是有的。
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只要从路旁边的花园走过去,也就解决了。
可是从马路上花园,有一个五六公分的台阶,
我试了好几次,上不去。
只好放弃,只得去淌水过去。
还好水不深,只到脚腕。
从隔壁学校出来,到马路上,想打个车回去,一摸兜,没带钱。
呵呵手机当然也没有了,
只好继续往回走。
前面半截路也不知道怎么走的,反正走着走着就到我们学校东校区了。
我记得特别清楚,到我们学校东校区墙根下的时候,我听到放学的铃声响了。
从隔壁学校走到我们学校东校区,也就几百米,
十点出发,十二点放学,我走了两个小时。
东校区有一段围墙,大约二十米。
下面是大约五十公分高的水泥墩子,上面装铁栅栏。
我扶着水泥墩子往前走,走两步,坐在水泥墩子上歇几分钟,再走几步,再休息几分钟。
走着走着,撑不下去了,必须得坐下歇歇了。
可是我发现,水泥墩子那里有个凹坑,里面全是泥水。
其实只要往前跨一步,我就可以坐在没有水的地方了。
但是我知道我跨不过那一步,我腿已经抖的不行了,我要再往前跨一步,肯定得一个大马趴摔地上。
后退一步,也就可以不用坐水坑里了,
可是我舍不得,每前进一步,都是我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换来的,让我退一步,我真的舍不得。
我想了想,就一屁股坐水坑里了。
其实那时候浑身也湿透了,水从袖子里一滴一滴往下滴,坐不坐水坑,差不多。
我坐在水坑里,见到了每天骑自行车送我那朋友的姐姐,她就在东校区上课。
她打着一把紫色的伞,他姐姐本来就很漂亮,加一把紫色的伞,更美了。
她问我:‘我弟弟呢,这么大的雨,你们怎么没在一块?’
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啊姐。’
我还对他姐说:“姐,你快回家吃饭吧,下这么大。”
他姐走了,我从水坑里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东校区那段20米的围墙,我到东头的时候刚刚放学,等我走到西头的时候,学校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我还要往前走,离家里还有几百米。
再往前可没有水泥墩子了,走几步想坐下歇歇也没办法了。
我怕自己坚持不下去,摔倒在大马路让人看笑话。
就给自己定了个目标,路边的风景树,每隔几米就有一棵。
我想,走到下一棵树那儿,就停下来手扶着膝盖歇歇。
我也不敢蹲着歇,如果我蹲下去,恐怕就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后来实在坚持不下去,就又想,那就走半棵树的距离,就停下来歇一歇。
那天,我就是这么回家的。
我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