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航想起，当初蔡东之遭遇了车祸之后他去太平间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蔡叔低垂着的紫青色的手，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这个男人被撞飞的过程中，齐航第一眼看到的，这个男人被运走时，走后一眼看到的，也是他低垂着的，伤痕累累的手。

这个男人的死，让齐航仿佛亲眼目睹了一次蔡东之的死亡过程，亲眼看着他怎样被撞飞，怎样挣扎，再怎样慢慢地断气。

亲人的离世已经够让人痛苦的了，亲眼目睹亲人怎样一步步走向死亡，这恐怕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

围观的人已经散开了，几个肇事车辆的司机也被丨警丨察带走了，齐航在地上坐了会，叹了一口气，慢慢站起了来。

齐航对黄河说：“走吧，继续找老高去。”

黄河发现齐航起身的时候从身上掉落一件什么东西，弯腰想捡起来，手刚一碰到就像触电似得赶紧缩回来，齐航低下头一看，一只血淋淋的耳朵，落在他的脚下。

齐航本想捡起耳朵送到医院去的，好歹让那男人留个全尸。后来一想，反正最后都要变成一把灰，也不差这点。

他便捡起那只耳朵扔进旁边的绿化带里。

齐航满身是血，他的外套还黄河的外套全被血浸透了。

他和黄河一商量，在路边的一家服装店买了两套衣服，店主人是个中年妇女，刚才齐航救人的画面她看到了，硬是给他们的衣服打了6折。

两人又来到最近的一家洗浴中心，连着风吹雨打三天了，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顿时感觉三天的乏累一扫而空，换上新买的衣服，神清气爽。

走出洗浴中心，齐航忽然灵机一动，问黄河：“你还记得那只耳朵吗？”

黄河说：“你提它干啥，怪恶心的。”

齐航说：“走，赶紧回去找耳朵。”

“你疯了，找那玩意干啥？”黄河说。

齐航停住了，看着黄河说：“咱就说耳朵是老高的，你说程老板会信吗？胡大头会信吗？”

两人又跑回案发现场，那只耳朵还在，齐航用卫生纸把它小心地包起来，说：“走，回去交差。”

于是，受尽三天来冷风吹寒风刮的齐航和黄河就这样回去了，齐航把换下来的沾满鲜血的衣服扔到程老板的面前，说：“程老板，你交代的事情我给你办好了。”

程老板手捧着一包沾满鲜血的衣服，整个人都激动的瑟瑟发抖，他一个劲地感谢齐航，感谢黄河，就差给他们磕头下跪了。

齐航说：“小意思，程老板，你是咱胡哥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保证，老高下半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完了他又从兜里掏出那只耳朵，交情程老板说：“这是他的耳朵，顺手割下来的，你拿着当个纪念。”

“大仇得报，大仇得报啊。”程老板神神道道地念叨着，还说：“仇报了，我也回去了，以后再也不出来了。”

临走之前齐航多嘴问了一句：“程老板，那只耳朵，你准备怎么处理啊？”

程老板给了齐航和黄河一个让他们都不寒而栗的答案：“拿回家，剁碎了喂鸡，嘿嘿嘿。”

齐航和黄河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心里想：“有朝一日你如果知道这耳朵不是老高的，并且他还活的好好的话，会不会把我们也砍碎了喂鸡啊。”

接下来的时间就比较悠闲了，临近元旦，齐航他们花出所有的心思来准备黄海的婚礼。

元旦前的一天忽然下雪了，这几天胡大头一直没给大山和齐航安排事做，齐航也习惯了，早上一直睡到自然醒，十点多了，才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

齐航拉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惊呆了，跑过去一把揭开被子，把光溜溜的陆蕾抱到窗台前面，陆蕾怒骂：“王八蛋，你疯了吧，大早上的不让人好好睡觉。”

她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眼睛吃力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也惊呆了，欢呼道：“哇，下雪啦，好美啊。”

这年的元旦大概在农历十一月二十左右，雪下的算是比较早。不仅早，而且下的也够多，隔着窗户，齐航看见马路边一大群一大群堆雪人打雪仗的孩子。

刚才还赖床不愿意睁开眼睛的陆蕾看到雪一下子兴奋起来，她迅速洗刷完毕，从衣柜里翻出厚厚的羽绒服穿上，找出棉手套戴上，对齐航说：“走吧，出去玩吧。”

两人来到楼下，加入到一群堆雪人的孩子们中间，陆蕾是艺术生，学过雕塑，堆个雪人自然不在话下。

楼下的停车场成了陆蕾表演的场所，齐航负责把周围的积雪往陆蕾的脚下铲，陆蕾则负责把它们一点点堆起来，再用小刀一点点勾勒出她想要的形状。

没一会的功夫，陆蕾就弄出一个洁白的，穿着一身婚纱的端庄女子的样子出来。

陆蕾的手艺吸引了很多过路的人，他们都围着看，陆蕾很喜欢这种被瞩目被关注的感觉，手上的动作更加迅捷更加行云流水，齐航看她玩的那么开心，也感觉浑身是劲，把一铲又一铲洁白的雪花堆到她的脚下。

很快，她又塑出一个穿西装的男孩出来。

陆蕾玩累了，也玩饿了，他们俩回到咖啡厅，服务员早就准备好了早点。

吃完早点，陆蕾看着窗外还在不断往下落的雪花说：“老公，咱们今天结婚吧。”

陆蕾说的结婚是去领证的意思，这么美的景，这么美的人，齐航一时也很触动，痛快地说：“走，今天就结。”

从民政局出来，齐航心里无限感慨，陆蕾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她说：“我这就结婚啦？”

齐航说当然。

她还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说：“天哪，我怎么这么年轻就结婚了，还是嫁给你这王八蛋。”

齐航可不管那么多，拉着她就往旁边的酒店走，陆蕾说：“干啥？”

齐航扬了扬手里的结婚证，猥琐地笑着说：“走，现在有证了，去体验一番‘持证上岗’的乐趣。”

“快滚吧你，大白天的脑子净想些乱七八糟的。”陆蕾笑骂道。

两人一整天除了领证，就在街上乱溜达，下午的时候去辣妹子吃了火锅，晚上两人又溜达到中心广场，这里是每年举行跨年集会的地方。

时间很快就到了午夜，齐航和陆蕾被一层又一层的人群包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越来越大的倒计时声渐渐响起，声音越来越大，陆蕾和齐航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跟着人潮一起放声大喊：

“10、9、8、7、6、5、4、3、2、1、0、、、、、、”

一年结束了，新的一年开始了。

远处的烟花发出一声尖啸，从地底直入云霄，在最合适的高度，绽放出最美丽的色彩

齐航和陆蕾紧紧相拥，陆蕾说：“老公！”

齐航说：“老婆！”

“老公！”

“老婆！”

“答应我，这辈子咱们都要像今天这么幸福好不好？”

“我答应你，这辈子，都像今天这么幸福”

小凤要和黄海结婚的事情在团伙里传开了，人多力量大，关于小凤以前的种种传闻也慢慢被大家所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