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充分,审讯结束,孙建洲暂时将薛岳山收押,择日便要作为杀人嫌疑犯移送看守所,等待走司法程序。
凶手归案大家原本都松了一口气,孙建洲发现丁潜有点儿恍神,凑过来问他,“怎么了,丁医生?”
“我觉得薛岳山不像凶手。”
他突然冒出这句话把孙建洲惊得不轻,说心里话,好容易抓到了凶手,他也不想在节外生枝。
他尽量解释:“薛岳山可是证据确凿啊,那套纪梵希的西服确实是他买的。购物者信息清清楚楚是他的名字。”
“那他的动机呢?”
“他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根据我这两天对刘畅的打探,这个女人确实不太检点,喜欢耍弄手段。这一点跟薛岳山说的到比较吻合。”
“那么你觉得,就因为要报复刘畅当年对他儿子的羞辱,以及现在耍手段要嫁他儿子,薛岳山就不计一切后果的犯下这么重的案子,杀死这么多人,是不是有些牵强了。”
孙建洲摸着下巴,“说实话,我刚才审问的时候也不是没怀疑过,不过后来薛岳山自己也承认了,他早就有杀人的动机,只不过是一直没有付诸实际行动。他说的在情在理啊。省厅特案组的杜组长给我们做培训的时候曾经形容过这个种人,叫什么……”
“变tai杀手。这类罪犯的作案手段通常怪诞残忍,没有我们寻常意义上明确的动机。他们动机往往自己为了满足自身扭曲的心理yu望。正因为如此,他们的作案往往带有标志性的特征。你觉得薛岳山就是这样变tai罪犯是吗……”
“你不觉的吗,我觉得他坦白的跟杜组长所说的变tai杀手十分吻合啊。他的杀人证据充分,也有明确的杀人动机,只是他的动机以寻常角度看,有点儿荒唐,但是如果考虑对象是个原本心里就有问题的人,刘畅只不过是刺激他发病的那个导火索而已。”
第14章跳舞的尸体(1)
丁潜没有肯定孙建洲的想法,“你审问的全过程,我都在一直观察薛岳山。他对自己的情绪和说话的语速控制的很好。在我看来,他的思路十分清晰,一直在试图揣测我们的想法。你好好想想,你向他提问的时候,他是如何表现的?他其实是在顺着你的意思说。他说的都是你想要的,所以,即使他的口供里有一些漏洞,你也很容易接受。这是一个明显的心理暗示。但是一个变tai形的连环凶手,他畸形的世界观可以清晰的体现在他的作案中,尤其是在那些具有标志性的行为中,在这个案子里,凶手对印度教有着近乎痴迷的崇拜。所以,我才专门问他,为什么要用印度教的方式杀人。你还记得他是怎么回答的吧。”
“他说他在对刘畅施加惩罚。”
“对,他是那么说。但在我理解,凶手并不单纯是为了惩罚刘畅。他是在祭祀。刘畅只是一个刺/激源,凶手要完成的是祭祀本身。这样的症状在精神病学上称之为偏执型妄想。相较而言,薛岳山的解释太理性了。”
“你怀疑他不是凶手?”
“他除了狡猾,与我心目中的凶手还有些差距。”
“可是那些证据。”
“我们得到的很多证据除了那个金袖扣之外,其他的证据都是他自己交代的。作案手段我们上次调查他的时候,他就了解了大概,之后过了这些天也足够他摸清案情的。因此,在面对我们审讯的时候,他表面上是在和你针锋相对,实则,他在把自己已知的案情和你的问话结合起来,变成他自己的口供,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样?”
孙建洲前思后想,脑门勒出皱纹,“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深夜。
刚刚换班的女护士推着药品车,悄悄走进病房。
病人用被蒙着头熟睡。
她看了一眼患者信息,“冯远,打点滴了。”
病人没有反应。
女护士走到病床前,掀开被子,一下愣住了。
被子里没有人,只有一个枕头。
正在她愣神,从门后的死角悄无声息的走出一个戴着猪头面罩的人。他脚上缠着布,走路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手里拎着一把斧头。
两道阴沉的目光从野猪的眼窝里射出,钉着女护士的后背。懵懂的小护士还毫无觉察。
直到灯光下,一条怪物般的影子将她完全笼罩,她猛然惊觉,转回身。
一把反握的斧头落在她头上。
静止了几秒钟,血水穿过发丝滑落脸上,形成了几道小溪,女护士瞪大的双眼中凝固着恐惧和惊讶。
她的尸体向后仰倒,在床边挡了一下,仆倒在地。
凶手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把房门反锁,从门后拎出一个黑色的大皮包。往地上一扔,皮包里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他伸手从包里掏出一把大号的长柄铁剪,走到女护士身旁……
李达这两天哪儿都没去,一直守在医院里,没事儿就穿身便衣在医院里溜达一圈。外人谁也不知道,他就是平江刑警队的副队长。
孙建洲给他下了死命令,要他务必保护好刘畅。李达心里不以为然,他就不相信,凶手能有天大的胆子,敢跑到医院里杀人。要是让凶手知道还有个副刑警队长在这守株待兔,借他俩胆儿都不敢。
一晃好几天过去了,嘛事儿没有,他都闲出鸟儿来了。
就在今天下午,听说嫌疑人薛岳山已经抓到了,证据确凿,他彻底松了口气。偷偷到外面喝了一顿小酒,傍晚才回来,眯了一觉,醒过来已经大半夜了。
他伸了个懒腰起来,在医院里溜达了一圈儿,经过刘畅病房门外,看到本来屋里开着灯,等她走近了,屋里的灯一下熄灭了。
他多少有点儿纳闷,也许只是巧合,但凭着丨警丨察的直觉,他还是进屋看了一眼。
他走到刘畅床前,心里琢磨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跑人家姑娘床前,是不是有点儿不太礼貌。正在这合计呢,忽然感觉一阵恶风奔着脑袋袭来。
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本能的抬右手去挡。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砸在他胳膊上,“喀嚓”一下就骨折了。
一阵专心的剧痛。
他忍着痛,挥起左手给了对方一拳。
他是奔着对方头打过去的,却发出了“空”的一声。
袭击者身子栽歪,但没被打倒。
李达这才来得及细看,袭击他的人,套着一个青面獠牙的头罩。
分明就是一个野猪头。
他那一拳把野猪头打歪了。
凶手!
李达脑子忽悠一下。来不及细想,那个人已经把猪头扶正,一张野猪脸对着他。
他手里拎着一把斧头,举起斧头要往李达脑袋上砍。
李达急忙伸出没受伤的左手一把抓住斧头柄,两个人开始在屋里争夺,扭打,李达右手受伤,单凭左手明显吃亏。几个回合,被对方打翻在地,骑到了他身上。
李达也不让份儿,胡抓乱打,一把抓住了那人的野猪嘴,用力撕扯中忽然一下把猪头拽落。藉着走廊透进来的光亮,昏暗中现出了一张半明半暗的脸。
李达看见这张脸露出了惊愕的神情,“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