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志勋接过话:“今天早上发现的两具尸体则是在距离大学校园大约七八百米的地方发现的,而从这个地方穿过一小片灌木,就是沙河上游的大堤。我派钟开新和年小光检查过那里,河堤不算陡,有可以下去的小路,还发现了一些拖拉东西留下的痕迹。我推测另外两具腐烂严重的尸体,就是从这里扔进河里的,随着河水漂到了下游的浅滩……因此,把五个抛尸地点放在一起比较就会发现,其实五个地方距离都不算远,这与罪犯漫无边际的选择被害人截然不同。我推测,他是受到了自身生活环境的影响。”
“生活环境的影响?”董局长目不转睛的望着杜志勋,有点儿像听天书一样。
时代进步,很多老一套的侦破方式确实需要改进了。
“罪犯处理尸体的方式通常都遵循着‘远抛近埋’的规律。这是以他的住所为中心而言的,抛尸地点距离他住所越远,他自身的危机感就会越弱,不太担心警方会找到他,越容易把尸体草草扔掉。相反,抛尸地点距离他的住所越近,罪犯的危机感就会越强烈,更容易选择埋藏尸体。
刑警队长孙建洲忽然明白了杜志勋的意思,激动的说:“五具尸体,有三具被掩埋,另外两具扔进河里,其实跟掩埋也差不多,照这么说。罪犯住处岂不是就在电子学院的附近吗?”
杜志勋冷静的点点头,“可以这样说。这个活动区域是罪犯最熟悉的,他的住所应该就在这个区域里。”
郭蓉蓉插嘴:“我倒觉得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学生或者老师。他明显对平江电子科技大的环境很熟悉呀,还知道把被害人埋在体育场旁边背静的地方。电子科技大学有将近一万学生,老师也有好几百。这本身也是一个很好的隐藏啊。”
“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还有一点需要说明,”杜志勋说,“连环罪犯的第一次作案往往是距离他住所最近的地方。因为连环作案的第一起犯罪大多是受到冲动的情绪支配所作出的行为,第一次成功之后,接下来的作案,罪犯就会越发趋于理性化。五具尸体中被河水冲到下游的其中一具尸体失踪时间已经将近三个月,她叫孙薇,穿了一件红裙子,是我们已知最早的失踪者。我们就拿她当做凶手的第一起作案对象。也许凶手早就有作案的预谋,但始终没有合适的机会。一个偶然的情况下,被害人进入了罪犯的视野中,罪犯没有控制住自己,把她绑架了,当时罪犯还没有想到要赎金的问题,那时候的作案技巧很单一,他只想发泄一番。于是就对被害人折磨一通,之后害怕她报警,于是匆匆忙忙把被害人装进行李箱里扔进沙河里……”
第8章犯罪地理学(3)
“……时隔不久,他又做了一起相似的案子。这次作案就比上一次镇定多了,他把被害人用同样的办法扔进河里,又成功了。这让他信心大增,在之后的作案中,他改进了处理人质的方式,掩埋方法确实更加隐蔽。连环罪犯最初的作案是最容易被发现的,可惜他运气太好,有惊无险的躲过去了。于是接下来作案,他就变本加厉,越发嚣张。也把自己的犯罪技巧和心态调整到最佳状态。现在我们再想抓他,确实有难度,不过,按照罪犯丢弃被害人的时间顺序把五个弃尸的位置排列好,我们就会发现其实罪犯的住所并不在校园里,但是距离校园很近。”
杜志勋说着,从桌上拿起记号笔,起身走到白板前,先标上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然后按照方位划出了简易地图,把几处发现尸体的区域都包括进去——平江电子科技大学、距离大学700米发现尸体的土坡,沙河上游大堤,并把具体的抛尸位置都一一标注好。
有了清晰的地图,大家对整个抛尸现场的周围环境就一目了然了。
“假设凶手的第一起作案就在距离家最近的地方,他抛弃拉杆箱的地方就在大堤下,之后的抛尸位越来越远,由此估算,罪犯最集中活动的区域不是大学,而是这里。”杜志勋用记号笔在把沙河上游的大堤周围画了一个圈。“这附近应该有居民楼,棚户区什么的,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排查了。这个就交给钟开新和年小光。”
他想了想,说:“郭蓉蓉……你负责调查平江电子科技大学。这样更稳妥。毕竟罪犯对平江电子科技大学很了解,这个疑点不能放过。何况,我们还不确定失踪3个月的那具腐尸到底是不是第一个被害人。假如罪犯更早之前就开始犯案了,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尸体,那我的推理就不准确了。”
孙建洲也不甘示弱,拍着胸脯对杜志勋说:“杜组长,我们刑警队有的是人,我可以派人协助你。”
“好。”
杜志勋运用“犯罪地理学”的新式方法对原本毫无头绪的案件进行了细致梳理,并给出可行的侦破方法。沉闷的会场气氛终于活跃起来,大家重新建立起信心,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一举啃下这块难啃的骨头。
抓捕罪犯的计划就这样安排好了。
平江市第一人民医院。
心理咨询科。
“唔……”丁潜翻着郭蓉蓉的会议笔记,陷入思索。
她今天一早开车过来,把昨天晚上的会议记录拿给丁潜看。丁潜这才得知杜志勋在会上把自己的观点完全推翻,说十几个失踪女人之间没有任何共同特征,罪犯根本没有什么目标人群,只是唯利是图以勒索为目的进行绑架,这让丁潜也体会到了一种挫败感。
谁知道,也许是自己长时间不碰案子,共情术已经不像过去那么灵验了。
不过,他倒是对杜志勋的犯罪地理学理论很感兴趣,尤其是看到郭蓉蓉把杜志勋的抛尸地点地图照原样描摹在了笔记本上。
“怎么样,大叔,杜组长挺厉害吧,把罪犯的活动区域都锁定了。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很快就能抓住那家伙了。”郭蓉蓉兴奋的说。
“你今天跑过来,不是单纯就给我看笔记,长知识吧。”丁潜合上了笔记本。
“嘿嘿……”郭蓉蓉挠挠蓬松的短发,“我被派到平江电子科技大学调查取证了,你觉得怎么样。”
“哦,还成,那你就好好调查呗。”
“可是,你之前让罪犯附体的时候不是已经对罪犯做过分析吗……”
“是共情术。”
“哦,管他什么术,反正我听说,你认为罪犯是一个生活压力很大的中年男人,收入不高,有孩子,老婆是悍妇,他很怕老婆又怨恨她,因此他做案的动机就是把对老婆的怨恨转嫁到别的女人身上,故意缝上她们的嘴。”郭蓉蓉几乎一字不落的把丁潜的分析复述出来。
她问丁潜,“你现在还坚持自己的判断吗?”
“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