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警官,许警官……”
就在我盯着那些碎屑有些失神的时候,从监控室带着的对讲机响了起来,回应之后是监控室的员工。
“小胡,是不是查到那辆轿车开出去的时间了?”
“是的许警官,但是……”
“但是什么?”我从转折中嗅到了一丝不祥的味道。
“是这样的许警官,那辆车开出去的时间,是昨天晚上八点十三分。”
“等等,你是说昨晚八点十三分?”
“是的。”
小胡轻轻说出的两个字,惊出了我一身的冷汗。我从“二月雨”餐厅赶回酒店的时间是七点四十左右,随后在房间内跟秦培华做了现场还原,然后去监控室查看了监控,进入停车场勘查的时间大概是八点。
那也就意味着,犯规嫌疑人离开的时候,我们就在停车场内?
这个念头划过后,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都有了僵硬,甚至说话的语气都有了些颤抖:“我知道了小胡,辛苦。”
“许峰,刚才我在打电话,没有听清你们的话,发生什么事情了?”秦培华显然注意到了我的异常。
“呵呵……”我颓丧的苦笑一声,攥起拳头狠狠在墙上砸了一下,“打了一辈子雁,反被雁啄瞎了眼。”
“你到底在说什么?”
“秦支,我们被骗了,犯罪嫌疑人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的。”不得已,我只能将经过解释一遍。
“他娘的,这是在把我们当猴儿耍。”听完之后,秦培华简直怒不可遏,“走,我们回警队。”
我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继续留在车场也没有任何的用处了,于是便悔恨交加的上了车。
路上,我注意到秦培华的脸黑的宛若锅底,想来他是无法接受被犯罪嫌疑人耍的团团转的事实。
他如此,我又何尝不是呢?
如果不是小胡从监控中进行了确凿的查证,就算打死我都不会相信犯罪嫌疑人是在那个时间离开的停车场。
这说明自打嫌疑人推着昏迷的苏沫进入停车场之后,足足在那里呆了将近一个小时;还说明他对清洁桶进行切割之后,就一直在停车场的某个角落看着我们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也说明他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对手;更说明,警方那一刻无比的狼狈。
对于犯罪嫌疑人来说,那是智圆计满的享受,而对于我们来说,却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秦支,我有种预感,撒网式的排查,永远都不可能找到犯罪嫌疑人。”我从没有这么沮丧过。
“你这话虽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嫌疑,但极有可能会成真。”秦培华的长叹,昭示了内心的无奈。
“秦支,你能不能再仔细推导一下?”
“推导什么?”
“当然是有关嫌疑人的。”我提醒着他,“就像你在酒店房间做的一样。”
“我……”秦培华苦笑。
“怎么了?”
“实话跟你说吧,当时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照搬他人的。”
“照搬他人?”这话让我暂时忽略了心中的失落,“秦支,你到底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秦培华看了我一眼,才解释道,“你还记得在酒店的时候,我曾好几次掏出过手机吧?”
“记得。”对此我有印象,“秦支,该不会……”
“被你猜中了。”秦培华将手机扔给了我,“你看看就明白了,对案件征象的一切剖析,都是“他”告诉我的。”
在酒店的时候,我曾经被秦培华的那番言论深深震动过,因为无论犯罪过程还原还是推导结果都超出了痕迹学和犯罪心理学的范畴。
或者说,仅仅凭借上述两种学科,是无法将犯罪嫌疑人本身以及作案过程剖析、还原的那么清晰合理的。
当时我曾经注意到秦培华多次看过手机,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是在照搬别人的话来说给我听的。也正是了解到了这一切,所以当接过手机的时候,我心中才充满了好奇和猜想,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人会对刑事犯罪如此的了解,又是什么人仅仅通过观看照片和图像,便能洞悉到隐藏在犯罪现场的一系列不为人知的细节。
犯罪嫌疑人为男性、左撇子、年龄在40~50之间、身高163~168、身躯羸弱、脸部清瘦,且受到脱发的困扰。与此同时,还大概率患有肠胃方面的疾病。这些诸多得到现实印证的细节特征,对面这个人又是怎么推导出来的?
怀着巨大的疑问和期待,我打开了秦培华的手机,看到聊天儿记录的同时,也被对方的头像吸引住了。
这是一个看起来稍稍年长于我的男人,大约在三十岁左右,他长的不算多么帅气,可那笑容却会给人莫名的亲切感。
我有种感觉,这是个“十分可怕”的人,因为他的笑容会让人本能的放松戒备和警惕,进而产生无理由的信任感。
一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能如此轻易的影响到对方心理,这种能力或许跟与生俱来的特质有关,但更多还是源自于后天的锤炼。
我敢肯定,他一定从事与刑事犯罪相关的工作。
而且,这方面的造诣绝对是登峰造极的。
对自己的直觉,我从来不会怀疑,不过具体是不是,还是需要去求证的,恰如我要请教的那些问题一般。
“我和秦支在一起,请问您是谁?”这是我发出的第一条信息。
对方似乎患有手机依赖症,否则不会秒回信息,要知道这个时间,可是绝大多数人在上班路上游斗的时候。
“你用的是秦哥手机,当然跟他在一起,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们此时应该在行驶的车上对吧?”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对方发了一个笑脸,继续道,“而且无论是秦哥还是你,现在都心急如焚,没错吧?”
“没错。”我承认,但必须弄明白他为什么清楚这一切:“你究竟是怎知道的,能说说根据吗?”
“其实这一切都是你告诉我的。”
“我告诉你的?”
“是的。”他继续发着信息,“如果不是特别着急的话,秦哥不会让你来跟我对话。因为就算你我之间有着他这层联系,但严格来说我们并不相识,对话成功的把握自然也就不如他来找我更大。然明知道成功的概率不同,你们还是选择了较低的一种,说明有些事情你们等不及了。”
“还有呢?”此时,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对方的可怕。
“我之所以说你们在车上,是因为你发的信息里面有着错字。通常与陌生人联系的时候,人都会小心的斟酌措辞,尤其是在求助于对方的时候,更会尽最大努力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就拿你来说,将心中思量已久的话编辑为文字之后,是一定会校正一遍的,饶是如此文字中仍然出现了错误,那就只能说明一点,你所处的环境不稳定,有不可控的因素影响着你的主观行为。”
“如果可能,我想请教你几个问题。”我再一次对他产生了深深的钦佩之感。
“我现在正好有点儿时间,问吧。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