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站在一起的这个女人,你也认识吧?”
“不认识。”闫肃摇头。
“不认识?”李剑笑笑,“好,那我就告诉你,这个人叫马丽,是杨光的前妻,你知道她们为什么在一起吗?”
“不知道。”
“我们知道。”李剑指着照片儿中的拉杆箱说,“这个箱子里面装的就是何志生当初取出的一百三十万现金,你爱人把钱交给马丽的目的,就是换杨光的这条命。或者说,这是杨光拿自身性命跟你做的交易。”
“李队长,我要求你们终止对我的审讯,我要求见你们的局长,我要投诉你们在没有任何实质证据下的诬陷和诱供行为。”闫肃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闫肃,我警告你,种种迹象表明,你有着重大犯罪嫌疑,你有义务配合我们的工作,也必修接受我们的调查。”李剑直接拍了桌子,“现在,请你如实交代你爱人和马丽进行交易的实情。”
“李队长,我再说一次,你们所说的一切我都不知情。你们若要调查,那就直接去问她好了。”
“问她?”李剑又拿出几张照片,“去美国问她吗?”
“……”闫肃沉默。
见到他拼命死扛着,我只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闫副校长,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依旧不认罪,我们不介意将一切告诉你远在美国且接受过心脏移植的女儿,你猜她会怎么看?”
“你们,你们这是威胁。”
“你错了闫副校长,我们不会、也没有威胁任何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刑事侦查。”虽说合理,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走出这一步。一个接受过心脏移植手术的人,受到重大刺激的后果可想而知。
“……”闫肃双眼发直的坐了下来。
李剑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趁热打铁的说道:“闫副校长,你以为这样死扛着有用吗?你以为我们真的会在没有掌握切实证据之前传唤你吗?你以为被你苦心算计的何志生就不会留后手吗?还有杨光、张初云,胡金凤以及那些流浪儿,你以为我们真的没办法从他们身上打开突破口吗?”
“……”闫肃依旧沉默。
“闫副校长,事到如今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最终,我还是得利用闫肃的心理弱点,“我们国家的确没有跟美国签订引渡协议,想要将你的爱人抓捕回来也的确有很大难度。但你不要忘了,刑事司法协助条约是签订了的,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你真的希望我们将一切都告知你的女儿吗?”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闫肃喃喃几句,颓丧的靠在了椅背上,“我认罪。我说,我全说。”
闫肃的话,让我和李剑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外面的雷大炮也是倍觉振奋,短信提示我们要一鼓作气。
“李队长,许法医,在交代罪行之前,我能问你们几个问题吗?”决定认罪之后,闫肃看起来放松了许多。
“可以。”李剑点头。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准确的说,有两个时间节点。一个是你借教育厅阻挠我们办案的时,另一个是去职工寝室楼提取职教工指纹的那天晚上。”
“第一我能理解,第二是为什么?”
“因为自打师大案发生之后,你便一直加以阻挠,可那天晚上你一反常态的主动配合起了我们的工作,这太值得怀疑了。”李剑说着,揉了揉太阳穴,“我们谨慎推敲后,觉得你态度转变只意味着一种可能,你明白局势已经到了必须要弃车保帅的地步,已经决定将杨光和张初云推到明面上来了。”
“实不得已啊……”闫肃苦笑一声,“其实当你们将目光锁定师大职教工身上时,就等同于宣判了杨光的死刑。既然他的结局已经注定,那我倒不如主动帮你们一把,这样也能回避开你们的视线,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是引起了你们的怀疑。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不管不问。”
“闫副校长,其实说到底那只不过是一个小的爆点而已,就算当时我们忽略了你,事后还会出现更多的爆点。就像这些照片一样,只要你做过,只要我们排查的够细致,你迟早会浮出水面的。”
“李队长,这些照片你们是从哪里找到的?”闫肃透着不解,“我爱人把钱交给杨光前妻的事情,根本没有第三人知晓啊?”
“闫副校长,你真以为何志生是傻子吗?或者说,你真觉得自己完完全全的把他控制住了吗?”
“你是说,这些照片是何志生留的后手?”闫肃露出了些惊疑。
“没错,这些照片就是在何志生书房找到的,夹在一本书里面。”李剑解释着。
“不应该啊……”闫肃呢喃。
“为什么不应该?”我问。
“共事多年,我很了解他,他并不是一个心思如此缜密的人。而且为了逼他就范,我曾以他的小孙子做过胁迫,他深知我的手段,没道理冒这种险才对?”闫肃越说越是困惑,“还有,你们说这些照片是在书里面发现的,这太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了,这么重要的东西,理当谨慎保管起来才对。”
“或许,是他感受到死亡临近了吧?”我不了解何志生,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闫肃口中的不合理了。
“或许吧……”闫肃口中这样说着,可眼睛里还是透着思索的光芒,似乎在揣测着另外的可能。
对此我和李剑都是没有在意,我们看重的是这些照片能不能成为支撑闫肃犯罪的证据,至于是在书中发现的还是在保险柜里找到的,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再说何志生已经死了,想查也查不出了。
“闫副校长,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闫肃摇头。
“那好,那就从头开始交代你的罪行吧。”
“事情,要从当年的遥感考古说起……”
闫肃的回忆:
遥感考古项目成立的时候,闫肃已经是一名六岁孩子的父亲了,因为女儿有着先天性心脏病,治疗费用花费颇大,于是他便向校方申请进入团队。但当时他所图的,并非那笔数目可观的补贴费,而是实实在在的学术研究。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那个时候接到了医院的通知,女儿病情恶化,必须尽快接受心脏移植才行。噩耗之下,闫肃自然是无法前往公主岭了,更糟糕的是,他没有办法筹集到那一大笔手术费用。
那几日,闫肃就像是疯了一样,求爷爷告奶奶的四处奔波借钱,可到头来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当时的闫肃是那么的无助和绝望,尤其是看到病床上的女儿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时,他的心都要碎了。
“爸爸,刚才妈妈和外婆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稚嫩、虚弱的童声宛若尖刀深深插在了闫肃的心头,他望着对面小学那群蹦蹦跳跳的孩子,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命运的不公,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无能为力,也是第一次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脏掏出来置换到女儿小小的身躯中。
“傻丫头,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会死呢?”擦掉眼泪,闫肃红着眼睛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