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要有一个人肯妥协、肯包容、肯后退一步,也就不会造成这样的悲剧了。”每每听闻这种悲凉的事情,我的内心都会忍不住的颤抖。
“是啊……”林文书长叹一口气,“本是一段儿人人得以传颂的佳话,最终却以这样的悲剧收场。可是话说回来,他们谁又做错了呢?”
“要我说,都没错。”
“为什么?”
“林婶儿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情,还不是怕再生的话这个孩子会遭受遗弃或者不顾吗?说到底是为了保全自己的骨肉,虽说那孩子有先天失聪的障碍,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怀胎八月的骨血结晶啊。而站在林叔的立场上,他想要再生一个或者两个孩子也是无可指摘的。莫说头胎有着残疾,就算是一个健全的孩子,那么生个二胎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那个年代,哪家不是两个、三个甚至更多个孩子,独生子女在山区实在是太少见了。”
说到此,我也忍不住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其实这场悲剧完全可以避免,只要林叔和林婶儿都把心窝子话掏出来,根本不会造成这样的误会。”
“是啊,有话就得说出来,您看我,啥时候让话憋着过?”
“后来呢?”我不想让林文书转移话题,继续问了下去,“后来又发生了什么?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林婶儿又是怎么死的?林叔又有过什么改变吗?”
“后来,他们继续那样别扭的生活在一起。林婶儿什么时候回娘家镇长也不再过问,完全看她自己的心情。那个孩子虽说先天失聪,不过脑子却很好使,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最终考上大学读了兽医专业,毕业之后回到公主岭开了一家养殖场。他在办厂之余还参加了几次考试,获得了从医的资格,现在是公主岭镇唯一的大夫。”
“自立、自强,在残酷的命运挑战面前,不沮丧、不沉沦,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榜样。”我自问,跟穆羊人对换位置,远远做不到他那样。
“从林婶儿摘掉子宫开始,镇长的脾气就越来越不好,有段时间相当的放纵和堕落,每天晚上都会招呼镇里一些不正干的二流子聚到家里喝酒赌博。那件事情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用了小两年的时间才缓过来。至于林婶儿的死,我不是很清楚,许法医要真想知道,那就去问镇长吧?”
“算了,还是不要去提那伤心事儿了。”之前在听林文书讲述林山为公主岭所做的一切之后,我虽然对他产生了敬佩之心,却多少还是膈应他那副臭脾气的,不过现在我全释然了。我想换做旁人摊上那些个事儿,怕是早就一蹶不振了,能做到林山这样的,全天下怕是都找不出几人。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许法医您也早点儿休息吧?”或许是我们之前谈论的话题太过于沉重了,沉重到林文书都没了继续的兴致。
“林主任,我送送你。”
把林文书送到门口之后,我便打算关门收拾收拾睡下,可门儿还没有关起来,林文书却突然返了回来,而且神色有着说不出的凝重和焦急。
第四十七章大师
林文书是情绪化很强的一个人,心里想什么都会透过脸部表现出来,正是因此让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公主岭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许法医,有件事儿我得特意叮嘱您一句。”
“林主任,请讲。”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还是关于镇长和林婶儿的。”话说到此,林文书把声音压了下来,“镇长是个好人,这些年为公主岭的建设和发展付出了太多的心血。林婶儿虽然已经过世了,但镇子里面的所有人都知道,镇长心里的疙瘩并没有解开,所以希望您不要将咱们之前的谈话内容透露出去,免得再勾起镇长的伤心事儿。”
“我明白。”其实即便林文书不说,我也绝对不会再去向林山求证穆婉是因何去世的事情,既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那就没有必要再做撩扰。不说死者为大的事情,就单说为公主岭镇殚精竭虑一辈子的林山,也不该再为这件事情遭受折磨。况且,这也并非我和苏沫来此的目的,多一事总是不如少一事的。
“还有一件事儿,我想请许法医帮忙?”
“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一定会尽力相帮。”从为林山着想来看,林文书的本性并不坏,加上之前他帮了我和苏沫很多,也理当还一份儿人情。
“我希望许法医和苏警官尽快破了“亡魂索命”的案子。”
“你说什么?”他的话说完,我顿时就愣住了。我如此反应倒不是因为“亡魂索命”的事情,毕竟这是我和苏沫来到公主岭的原因之一,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调查清楚的,真正让我不解的是这句话为什么从林文书嘴里说了出来。
“怎么了许法医?”
“没什么,只是有些问题一时间弄不明白。”
“什么问题,我能帮上忙吗?”
“能。”我点点头,盯着林文书那双三角眼看了片刻,才深吸了一口气,“因为让我弄不明白的问题,就在林主任的身上。”
“我的问题?”林文书也愣住了。
“是的。”迎着他困惑的目光,我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林主任,傍晚的时候,在咱们赶往林叔家里的路上我曾经问询过你关于这段时间镇里盛传的“亡魂索命”的事情,你还记得当时说了什么吧?”
“记得啊。”林文书毫不犹豫的说道,“当时我跟您说在巡夜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个“飘在空中”的女人,等我把情况通知镇长赶过去以后,苏奇就被烧死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我沉吟了一下,才指出了问题的所在,“当时我记得很清楚,你说你以及很多镇民都跟我不一样,你们传承着守陵人崇高的使命,你们有着最虔诚的信仰,你们对“鬼神”是心怀敬畏的。那也就意味着你和镇民们相信杀死苏奇等人的那个女人就是“公主”的亡魂,是她回来索命了对不对?”
“是的。”林文书点点头,却依旧没有领会我的意图,否则不会如此反问,“许法医,我是说过那些话,这有什么问题啊?”
“问题是你既然相信是“亡魂索命”,那为什么刚才又说让我帮忙调查清楚那几起命案,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我又不是茅山的道士,怎么去“抓鬼”?”
“我去,原来许法医您担心的是这个啊?”有了我的解释之后,林文书恍然大悟。
“这个还不够吗?”我必须让他意识到这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文书急的直摆手,“我想说的是在苏奇死亡的第二天,镇长就吩咐我去县里请过“看香”的大师,可是屁用没有啊,所以只能指望你们了。”
“看香的大师都没用,你凭什么认定我们能帮上忙?”
“因为您二位是丨警丨察啊?”
“这跟我们丨警丨察的身份有什么关系,毕竟我们的职责是受理刑事案件,并不是驱邪抓鬼。”
“您说的这些我都懂。”林文书吞咽了两口吐沫,才焦急的解释着,“其实找您们帮忙,并不是我想出来的主意,而是那位“看香”大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