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怎么办？”苏沫被我说得没了主意。

“我要是有办法，也就不会在这里坐着了。”

“算了疯子，你先回去睡觉，一切等天亮了再说吧？”无计可施，苏沫直接下了逐客令。

“小沫，你有没有觉得咱们搞错了重点？”我不想就这样离开，捋不出个头绪回去也睡不着。

“什么意思？”苏沫愣了一下，而后反问我，“难道你觉得我们不应该把那个人挖出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示意苏沫先不要着急，我才说道，“无论这个人是谁，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他（她）一定是有备而来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他在暗，我们在明，短时间内想要把他找出来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与其这样我们倒不如分析一下他潜入房间的用意，换个思路或许就能解开迷局了。”

“照片。”有了我的提醒之后，苏沫很快便醒悟了过来，她从裤兜儿里将那张照片拿出来之后审视良久，才递给了我，“说说你的看法吧？”

“我的看法很简单，留下这张照片的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也知道我们来达格县扫墓的事情，甚至知道你父母当年发生车祸案的隐情，以及……”

“你先等一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苏沫给打断了，“如果我没有听错，你刚才提到了“隐情”两个字，这是不是说明你也相信那起车祸案不同寻常了？”

“……是的。”沉默稍许，我点了点头。

“为什么？”苏沫一步跨到我身前，紧紧盯住了我的眼睛，“之前，你可是一直站在爷爷那边儿的，始终在说那就是一起普通的车祸案，并且三番两次的劝阻我重新调查，怎么现在又这样说了？”

苏沫的脸色很凝重，所以我不得不给她一个确切的说法：“小沫，我和师傅的关系及感情你是知道的，所以他说的话，我向来都是深信不疑的，这就是我极力劝阻你的原因，因为我知道他是为了你好。至于为什么现在改变了看法，完全是因为这张照片。确切的说，你父母定格在照片上的表情是不合乎常理的。”

“你继续说。”苏沫终于放弃凝视坐了下来。

医不自医，将这句话套用在苏沫身上再合适不过了。我想如果不是这张照片的突然出现乱了心神，以她的专业能力，不可能看不出当中存在的问题。

“小沫，如果你观察的够仔细，就应该能够看出来叔叔和阿姨脸上表情的差异性。阿姨是带着巨大恐惧的，可叔叔脸上却呈现着浓烈的疯狂，难道这不值得人深思吗？”看她默不作声，我继续说道，“从车体的严重变形程度来看，这场车祸应该是相当惨烈的，很有可能车祸发生的同时，叔叔阿姨就离开了人世。”

“是的。”苏沫总算是开口了，“我曾经多次问过爷爷当年车祸的事情，每次他都回答说我父母是在车祸发生的一瞬间被夺走生命的，这一点也被当时勘检法医写进了鉴定报告里面。难道，这就是你说的问题所在？”

“是的。”苏沫心神不宁，自然无法如同平时那样保持冷静的头脑，所以这份儿责任我必须担起来，“现在，我们不妨做个假设，或者说现场的还原。你刚才说过，师傅确定了叔叔阿姨是在发生车祸瞬间被夺走的生命，那么也就意味着照片中的表情，也是在那一瞬间定型的对不对？”

“可以这样说。”苏沫点头。

“如此，问题就来了。”我将手指向她母亲的照片说道，“阿姨的表情是典型的恐惧特征，也就说明当时她内心是充满了绝望和无助的。可你再看看叔叔，他的面部虽然也呈现除了扭曲，可并未透出丝毫胆怯，相反醒目的狰狞中还夹杂着疯狂、兴奋的情绪，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你直说吧。”苏沫显然没心情猜来猜去的。

“我想说的是，很有可能在发生车祸的之前，叔叔和阿姨对某件事情所持的态度是对立的。”话说到此，我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继续道，“而且，这场车祸很有可能是可以避免的，甚至可以说是你父亲一手造成的。”

第十七章决定

我心中很清楚这句话的分量，以及在说出之后会给苏沫造成怎样的冲击或者伤害。可我没得选择，我必须要为自己和苏沫甚至是师傅负责。

沉默，是大多数人不想说话或者心事重重时选择的应对方式，苏沫自然也不能例外。不过让我没有预料到的是，在我说出如此一番话之后，她居然罕见的没有发火，而是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望向我的目光里面也是充满了柔和跟感激：“疯子，谢谢你，谢谢你跟我说的这些话。”

“小沫，你没事儿吧？”我有些愕然。

“你看我像有事儿的吗？”苏沫笑了笑。

“你真的没事儿？”她越是这样，我那颗心悬的就越高。

“真没事儿。”拍了拍我的手，她示意我放宽心，“疯子，我知道你很难理解我现在的状态和反应，但我想告诉你的是，这对于我来说才是正常的。你不妨设想一下，当你对一件事情耿耿于怀，硬生生压抑了二十多年淤积出难解心结的时候；当你认定的事实，被最亲的人不断否定的时候；当你想要去探究真相，却被最在乎的人几番阻挠的时候，你的心情会是什么样，是不是会崩溃，是不是会深陷于锥心的纠结中无法自拔呢？”

“是的。”我无法反驳这一点，毕竟苏沫这段时间的状态起伏我是看在眼里的，而且我也曾经设身处地的预想过，换做自己怕是做的还不如她。

“那就是了。”苏沫凑过来轻轻碰了一下我的嘴唇，露出了解脱般的笑容，“如今，总算有人跟我有了同样的看法，总算有人发现了值得推敲的端倪，总算有人跟我站在了同一立场上面，你觉得我是该为你那句残酷却很有可能就是事实的话生气，还是说应该为确定了心中摇摆不定的答案而庆贺呢？”

“我明白了。”一个人的情绪变化，是能够感染到别人的，我能从苏沫的肢体动作和言语中洞悉出来，在我说出那些话之后，束缚她多年的桎梏终于被打破了。这对于她来说的确是好事儿，可对于此行的扫墓来说却是未必，于是我试探的问了一句，“小沫，你是不是已经决定要介入当年的车祸案了？”

“其实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何必再问我？”苏沫笑笑之后，便走到了窗户那里，目光眺过霓虹闪烁的县城，想必是落向了公主岭镇的卧龙沟。

望着她的背影，我踌躇了片刻，轻轻走上去从后面揽住了她的腰：“我就说过，只要你放不下当年的事情，我一定会陪你调查清楚的，而且那张照片透露出了很多的讯息，我也很想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叔叔跟阿姨究竟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师傅，又为什么执意隐瞒着？”

“是啊，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苏沫的目光愈发深邃了。

感受着怀中的温软，嗅着那缕清新的发香，我却没有丝毫欲望和杂念，思绪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当年的案子里面。我可以断定，那绝对不是如师傅所说的普通车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