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继续说……”马磊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不过他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已经让我肯定了心中的猜想,于是继续说道:“我跟苏队去往火葬场的时候,在朱强的嘴巴里面同样发现了头发,虽然那些头发经过检测也是属于刘云的,但是我在头发上面并没有发现毛囊。而且当我扯出来之后,也没有发现如王群嘴里一样粘连的肉。之前我想不通为什么,可现在我全明白了,因为朱强的死亡方式跟王群是一样的,而之所以没有发现粘连的肉,是因为朱强身亡的地方是看守所的拘押室。”当朱强死亡之后,经过尸检之后会被送到火葬场,而这个过程中浪费的时间,足以让深度冰冻过的肉出现融化。那样的结果很有可能让你们露出马脚,所以在确定朱强死亡将他的尸体送往火葬场之后,你们要尽快做出处理,将毛囊那一段做了剪切,造成了我后来看到的样子。”
“等等……”这个时候马磊打断了我的话,摇着头说道,“疯子,虽然你的分析听起来有理有据的,但是你不要忽略了一点。当朱强出事之后,看守所方面是一定会派人检查的,甚至会将其送到医院,那在他的嘴里同样塞入一团头发,岂不是太过冒险了?毕竟看守所方面是请医生还是送医院,都不是我能掌控的。”
“这就要问你了。”
“问我?”
“对,就是问你。”我盯着马磊的眼睛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在将朱强带到拘押室之后,就一直在看守所的附近等待着吧?”
看到马磊陷入了沉默,我继续说道:“这就是为什么看守所方面通知你朱强出事后,你会在第一时间赶过去的原因,你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杜绝他们请大夫,或者是将朱强送到医院,从而发现他嘴巴里面的那团头发。确切地来说,是怕被人发现朱强口中那团被深度冰冻过的肉。”
“我那样做,岂不是自露马脚,岂不是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马磊反问了我一句。
“当然不会!”我摇摇头,“通常情况下,重犯被拘押到看守所之后,都会进行常规体检的。但是根据我从看守所方面核实的情况,在将朱强收押的第一时间,你就尤为强调了朱强这个人的重要性,并且提出要亲自带医生来给朱强做体检。对于此,看守所方面当然不会反对,毕竟他们对这起案子也是有所耳闻的。然而,当你从看守所走出去,将一起拘押朱强的同事们打发走之后,你并没有去联系医生。”
“那我去做了什么?”马磊依旧不说任何具体性的东西。
“等徐睿!”我捋了捋思绪,继续说道,“每名医生,都有最基本的医德和职业操守,如果你去找别的医生加以利诱来配合你,难免会增加暴露的危险。但是徐睿不会,毕竟他是你的同伙儿,最关键的是徐睿本身就是一名法医,虽然专注的领域不同,但做一些基本的体检,还是没有问题的。当你带着徐睿去了拘押室之后,在做检查的时候徐睿巧妙地避开了朱强的嘴巴,从而将其掩饰了过去,并没有被看守所方面所察觉到。直到确定朱强死亡之后,你掏出手机打了电话。”
“给谁打电话?”
“雷局,以及……徐睿”
“等等……”当我说到这里的时候,话被马磊给打断了,“朱强当时是本案最后一名犯罪嫌疑人,他的死必然是十分紧要的事情,所以我的确在第一时间上报给了雷局。可你说我打电话给徐睿,这似乎就有些说不通了吧?毕竟你说了,徐睿已经被我叫过来给朱强做常规的体检了,那我有什么事情直接跟他说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给他打电话呢?”
“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了。”对于这个问题,我早已经准备好了答案,因此不假思索地说道,“当时看守所方面的人都在,如果你直接跟徐睿说,岂不是等同于拆穿了自己吗?而且,你之所以打电话,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帮徐睿制造不在场证明!”我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给雷局打电话的时候,在说出朱强死亡的事情的同时,也告诉了他已经通知了局里的法医徐睿。这样一来的话,就避免了雷局派人去找徐睿,从而发现他不在局里的事情。”
“那么后来呢?”马磊这样问我,让我确定了心中猜测是正确的,于是继续说道:“犯罪嫌疑人已经死了,那么徐睿化装成的体检医生,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所以他就走出了看守所。当他走出看守所之后,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转换身份,随后拎着事先准备好的勘查箱再次进入了看守所,最终做出了那份儿假的尸检报告。”
“疯子,你这样说的确是能将一切解释清楚,但说到底这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并不能成为证据!”马磊继续刁难着我,跟我打着太极。不过,对此我早已经有了准备,朝着他笑了笑说:“马哥,别的或许是推理猜测,但关于这一点我可是有着确凿的证据,看守所旁边的一个摄像头,清晰记录了徐睿换行头的景象。”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已经叮嘱过他小心、小心、再小心了,没想到还是给搞砸了。”马磊说着,端起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灌了一口。
“马哥?”
“你说!”
“你有没有听过兵不厌诈这句话?”我也抿了一口。听完我这句话,马磊顿时就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苦笑了一声:“刚才那句话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的手里压根儿就没有监控录像。”
“是的!”我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给他倒满了酒。
“是我大意了,居然上了你的当。”马磊的苦笑,变成了自嘲。
“不是大意,是你太自负了。”我反驳了他的话。
“怎么讲?”他略微有些诧异。
“因为,你看了太多关于心理学的书,深信只能是自己欺骗别人,但是别人却永远都没有可能算计你!”我放下了酒杯,给他夹了点儿菜。之前无论我说什么,马磊始终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只有提到许忆的时候,他曾经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可当我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出现这样的反应我丝毫不觉得意外,因为无论是谁,当一直藏匿在心底的秘密被揭开之后,都会觉得惊慌失措,从而下意识地做出本能反应。
“你知道了?”过了好久,他才开了口。
“嗯!”我点点头,跟他碰了一下酒杯说道,“当我对你有了疑心之后,我就托熟人查了查你的档案,这让我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你不仅具备心理学的学士学位,更是一名考下了从业资格证的催眠师。”
“你想说什么?”马磊的那份儿淡定从容已经渐渐地褪去了,脸上多了一些慌乱。
“我想说,你为什么要算计我?”这是我最不愿意说出的话,可现在我必须要说出来,我希望马磊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说他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兄弟。
“我的确算计过你,但只有一次,而且并没有伤害你。”马磊终于承认了这一点。
“就是我宿舍的那次吧?”我一直在寻找的答案,终于呼之欲出了。
“是的!”他点了点头。
“我来说,你来听,看看你的所作所为,是不是跟我推测的一切相符合。在徐睿供述犯罪事实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他关于我在宿舍遭遇的那些事情,但被他给一口否认了。当时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既然本案中所有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是有人在背后故意而为的,那么为什么还会有解释不通的疑点呢,现在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因为真正算计我的并不是他,而是一直被我当作哥哥的你。”我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愤慨后,才把话题拉回到了案件本身,“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当我做出那份饱受争议的尸检报告之后,曾经被雷局狠狠地批了一顿,随后苏沫以压力过大为由,让我回宿舍休息。当我回到宿舍楼下面的时候遇见了你,并且跟你有过交谈,如果我没有猜错,就是在那个时候你给我施加了心理暗示,甚至是某种浅度的催眠吧?”
“是的!”对此,马磊供认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