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并不难!”徐睿回忆了一下说道,“我们都知道这起案子无论部里还是省厅,都是十分重视的,所以每个牵涉其中的嫌疑人,都会给予最高规格的拘押待遇。”
“我在从警的这半年时间里,曾经不止一次被派到看守所对拘押重犯进行体检,所以我很清楚唯一带有摄像头的拘押室对看守所意味着什么,一定是拘押重案嫌疑人的。”
“你这样说的确能够解释拘押室的问题,那么录像带呢,是谁跟你相互勾结,在看守所里面动了手脚呢?”苏沫继续追问着。
“没有人,只有我自己。”徐睿冷静地说。
“你自己?”苏沫吃惊的语气,也表达出了我们几人心中的费解。
“是的,我自己!”徐睿继续说道,“在案发之后,你们首先要排查的就是马向阳的人际关系,那个时候朱强还没有浮出水面,你们后来之所以结案,也完全是根据王群的那本笔记。但是你们不要忽略了,我在杀死王群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朱强这个人,所以我完全有时间赶在你们之前找到朱强,跟他达成了那笔死亡交易。而就在你们得知了朱强也是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的时候,我就去了看守所,以朱强身体不适需要查看拘押环境为由,进入了那间拘押室当中。进行了简单的检查之后,我对看守所那边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朱强这个人有严重的呼吸道疾病,所以陈旧的马桶气味可能对他的身体健康不利,于是提出了更换。”
“你不光心思缜密,而且还具备一般人所不具备的胆识,如果看守所方面当时打电话跟市局核实情况的话,那么你当场就会露出马脚。可你明知道这样还是去做了,这一点我不得不佩服。”苏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的,因为从始至终他们的查案都在被徐睿牵着鼻子走,这显然是她无法接受的。
“苏队,你错了,这里面根本就没有如果,而且我也确定看守所是不会跟市局核实的。”徐睿笑了笑。
“你就这么肯定?”苏沫声音有些发冷。
“当然!”徐睿点点头,“看守所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收押的犯罪嫌疑人出现意外,我所说的一切在他们看来都是出于对拘押案犯安全的考量。换个角度来讲,其实是在帮助他们,他们感谢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猜疑我呢?”
“我不知道你究竟看了多少关于犯罪心理学的书籍,不过我必须得承认一点,那就是你对于人的心思揣摩,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还是那句话,如果你将这一切都用在正道儿上,你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苏沫不得不接受被打败的事实。
“或许,人各有志吧……”徐睿唏嘘了一句,继续说道,“在我提出要更换马桶的时候,看守所那边没有丝毫迟疑便答应了,随后更是征求了我的意见,应该配备什么样的马桶。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当然不会错过,于是就假装打起了电话,并且说在两小时之后就会有安装人员过来,到时候看守所方面放行就成。”
“于是,你提出了告别,随后去卖卫浴的地方购置了马桶,并化装成工人再度返回到了看守所里面,所为的就是复制一间相同的拘押室。”苏沫说完之后,眼睛里又闪烁起了思考的光芒,沉吟一下问道,“之前你说化装成为工人是为了记下拘押室的格局,但刚才你又说在去安装马桶之前就进入了那间收押室里面,这岂不是自相矛盾了吗?因为在那个时候,你完全可以将收押室的格局记下来,何必又二次返回那里,这岂不是增加了你暴露的危险吗?”
“不……”徐睿摇摇头,“苏队,之所以案发之后好几天你们都没有怀疑到我,并不仅仅是我营造出的案发现场混淆了你们的视听,更是因为我足够谨慎小心。”
“当时,勘检收押室安全环境的时候,我的确是记住了大致的格局,但因为时间太短,很多细致的地方我没有办法完全把握住,所以我必须再回去一趟。当然,最关键的是,我要在那间收押室里面留下送给朱强的东西。”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本是一句褒义的话,或许用在徐睿的身上不够贴切,但在此时此刻,我也只能用这句话去诠释他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做到了心细如发。
“你接着说……”雷大炮向来不喜欢人卖关子。
“跟你们共事这么长时间,我很清楚你们每个人的刑侦技能水平,如果我不能做到足够小心的话,迟早会被你们给查出来,所以我必须再回到看守所里面。在安装马桶的时候,我的视线将房间的每一处都做了捕捉,就连墙上的水泥毛刺我也尽可能做到了还原,不然峰哥你不可能这么轻易被监控录像骗过去。”
“你成功地欺骗了我的眼睛,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这座地窖,打死我都想不到你弄了个一模一样的房间。”这句话,是发自我肺腑的,“你刚才说,你还在房间里面给朱强留下了东西,是什么?”
“一根足以致命的注射器。”徐睿又笑了。
“朱强,被你骗了?”我反应了过来。
“是的!”徐睿没有否认,“我跟朱强达成的交易,是他将所知道的关于杨婷的一切都告诉我,然后我想办法将他从看守所里弄出来,从而逃脱法网。”
“徐睿,在我们没有找到马向阳笔记的时候,朱强一直都没有浮出水面,而那个时候你就跟他有了接触,那为什么不在交易之后直接帮助他逃走呢?”苏沫不放过任何细节。
“原因有两个!”徐睿说道,“第一,虽然我们达成了交易,但朱强出于谨慎并没有第一时间将关于杨婷的东西交给我,所以那个时候我是不会让他远离我的视线的。第二,倘若朱强真的罪不至死,但伪造的病情鉴定报告也足以将其判刑,那样依旧是没有办法逃脱牢狱之灾的。但送进看守所就不同了,只要我们能够营造出死亡的假象,那他就能金蝉脱壳远走高飞。”
“他相信了你?”许沫继续问。
“当时他已经走投无路了,除了相信我没有别的选择。”徐睿笑了笑,继续说道,“当他答应跟我交易之后,当我复制出一模一样的拘押室之后,我就在这座地窖当中录制了峰哥在监控录像中看到的一切。当时我考虑的只有一点,如果朱强真的没有伤害过杨婷,我一定会帮助他逃脱出去的。而想要逃脱最好的办法,就是延续之前那些看似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件。于是,我让朱强配合我做出了那一系列假象,随后又告诉他,在拘押室的床垫子当中我给他留下了一支注射器。那里面的东西不会要了他的命,但是会让他的生命特征陷入极其微弱的地步,类似于假死的症状。他只需要牢牢记住在录像中所做出的一切动作就行,比如踱步,比如钻到被子里面瑟瑟抖动,又比如在注射之后将注射器藏好的同时,从床上跳跃起来,然后摔倒在地上就行。”
“你的计划可以说天衣无缝,但有一点似乎忽略了。那就是时间。”苏沫指了指手表说道,“我们都知道,看守所在收押案犯的时候,是不会允许佩戴手表之类的东西的。而且在那种逼仄封闭的房间里面,普通人都会失去时间的概念,那你怎么能够确定两盘录像带的内容不会出现偏差呢?”
“苏队,你的问题很好,但其实是你们忽略了一点,而不是我,因为我早就做了准备。”徐睿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什么准备?”
“泡沫!”徐睿笑着说道,“在我化装成工人去安装马桶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我在收押室里面留下了一块泡沫,所为的就是给朱强一个时间概念。”
“既然你能留下泡沫,为什么不直接留下一块手表呢,这岂不是更为精准?”苏沫有些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