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左右徘徊不知所措的时候,会议室里传来了雷大炮的声音:“许峰呢,为什么还没来?赶紧给他打电话!”
雷大炮真名叫雷成,是我们的局长,疾恶如仇,脾气相当的火暴,所以就有了这么个外号。整个警局除了苏沫以外,没有一个人不怕他。与其让雷大炮给我打电话臭骂一顿,倒不如我自己进去。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无论他们相不相信这份报告,我都必须如实做出陈述。
“对不起局长,我来晚了。”我推开门说道。
会议室里人并不是很多,除了雷大炮、苏沫和马磊之外,还有两名年岁较大的同事,分别是刑侦二队的队长柳河以及副队刘崇。雷大炮的脸色有些难看,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对苏沫说道:“你把昨晚的案子做个简要的概述,听完尸检报告之后,我们再继续讨论案情!”
“是!”苏沫站起身,随后走到了电脑旁边,点开第一张图片说道:“死者名叫马向阳,今年五十三岁,是我市著名的民营企业家。我们接到报案的时间是零点四十五分,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是凌晨一点,当时被害者已经确定死亡!”
说完,苏沫点开了另外一张图片,那上面是一名精神涣散、眼神空洞的男人,看样子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所导致成如今的样子。“这个人叫王群,是马向阳的司机,也是本案的报案人,或许是受到了惊吓,现在神志有些不清楚。唯一能给我们提供的线索就是马向阳曾打过电话求救,除此之外没有再问出其他任何有效的信息。我已经派人把他送到了医院,并且二十四小时留守,一旦有新情况会立刻上报。”
“惊吓?”听到苏沫的话,柳河皱了皱眉头,随后说道,“我们干刑侦的都知道,男人的承受能力要比女人强大得多,现场是惨烈了一点儿不假,但按理说不该把他吓成这样才对,就算当时毫无心理准备,受到了严重的冲击,这么长时间也该恢复了。”
“我同意柳队的看法!”一直沉默的刘崇附和了一句。
柳河和刘崇,都是将近五十的人了,有着极为丰富的刑侦经验,如果不是刑侦队要进行新老成员的更替,刑侦一队绝不会轮到苏沫和马磊来带。虽然他们的能力能够勉强胜任这个职位,但是在警局的内部,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卡着,那就是资历。
“不,两位队长,你们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王群的确是受到了惊吓,但并不是源自那个惨烈的案发现场!”苏沫打断了他们的话。
“怎么讲?”这两人一起问道。
“因为,王群根本就没有去过案发现场!”这句话,苏沫几乎是一字一句吐出来的。
“没有去过案发现场?那他是怎么被吓成这样的?”两人几乎同时继续追问。
“我现在唯一能回答的,就是他没有去过案发现场,至于是怎么被吓成这样的,我暂时也不清楚!”苏沫摇了摇头。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他没有去过案发现场的?”说是倚老卖老也好,说是刨根问底也罢,总之柳河对此追着不放。
“如果他去过案发现场,一定会留下痕迹,但是我们配合检验科同事勘检过现场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契合王群这个人的痕迹,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在别处受到的惊吓!”苏沫解释道。
“在别处受到的惊吓,难道还有第二个案发现场?”刘崇皱起了眉头。
“暂时还不能确定!”苏沫摇摇头说道,“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王群的确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但是在什么地方,被什么惊吓的,我们目前还不清楚!”
“既然不清楚,那就别说了,先说清楚的!”雷大炮性子向来比较急,不喜欢听这种猜测性的东西,所以直接切换了话题。
“尸检的结果出来了没有,是不是死于窒息?”虽说苏沫并不像我们一样畏惧雷大炮,不过一把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也就没再继续纠结王群的事情,而是直接转过头问我尸检报告的事情。苏沫如此紧张尸检报告,完全是因为案子的定性问题:如果确定死者是窒息死亡,再结合马向阳大臂上的小手印,就能确定是他杀了。
“死亡的原因的确是窒息,但不是脖颈的勒痕所导致的。”
“什么?”我的一句话,就像是投入湖水的石子,顿时激起了涟漪,无论苏沫和马磊,抑或是柳河跟刘崇,甚至连雷大炮都震惊了一下。
“许峰,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马磊终于也忍不住开了口。
“你们看!”说着,我已经走到了电脑旁边,点开一张马向阳平躺着的照片说道,“如果是勒颈致死的话,受害人会出现明显的挣扎痕迹。体表特征也会呈现出独有的症状,比如口水外溢、双眼上翻,甚至还会出现大小便失禁的情况。但马向阳明显没有这样的症状。”
“继续说!”雷大炮皱着眉,点了点头。
“报告之所以说是窒息死亡,是因为我们在解剖死者之后发现,他的心肺器官已经出现衰竭的迹象,这是典型的口鼻窒息所导致的。通俗点儿来说就是被憋死的,而且时间很短!”
“你的意思是说,受害人真正的死因是口鼻窒息导致的,并不是被勒死的,那为什么颈部会有勒痕,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苏沫的话,道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问。
“你先听我说完。”我示意苏沫不要着急,随后点开了另外一张图片,吊扇悬在半空中,带着头皮的乌发从上面垂落下来,下面是跪在地上的马向阳,“问题的关键在于这块头皮。通过详细的检验,我们发现在头皮上面有着马向阳的表皮组织。换句话说,正是这块头皮捂住他的口鼻导致了他的死亡!”
“这似乎说不通啊?”苏沫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看,头皮是悬在电扇上面的,难道说有人将马向阳给举了起来,用那块头皮捂死了他?”
“不!”我摇摇头,“在发现头皮上粘有马向阳表皮组织的同时,我们还检测到他的颈骨有下坠抻裂的现象,如果将现场进行还原,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应该是这样一番景象:马向阳的颈部被头发勒住悬在了半空,头皮覆盖在他的脸上,收缩之下造成了他的窒息死亡!”说完,我关掉投影仪,打开了文件夹:“根据马向阳身上伤痕出现的时间前后推断,他是先跪在地上用手在肚皮上抠出了‘我该死’三个字,然后被头发吊在了电扇上面,头皮覆盖住口鼻导致了窒息死亡。最后被人放到地上,抓着双臂洞穿了腹部,这才造成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案发现场!”
“虐杀!”听完我的话后,除却雷大炮没有出声之外,其他几人不约而同得出了虐杀的结论,这表明凶手对于马向阳恨到了极点。
“有没有凶手的线索?”雷大炮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问了一句。
“有!”我点点头,切换了一下图片,幕布上呈现出来的是窗户上那两个孩子般的血手印儿,以及马向阳双臂后面乌青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