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陈良道又对她说“唉,不愉快的事不但不要理会,还应当完全把它忘记掉才好,忘记了你就可以慢慢醒过来了。”
陈洁萍想,是啊,记住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干什么呢?
岂不是身心负累?
她于是就好像得到了指令一样,竟然觉得本来就应该忘掉那些事的,而且她的潜意识完全接受了这些作法的指令。
到后来,她不仅听从陈良道的指导,还真的不记得刚才是怎么一回事了。
是的,就是自己怎么坐到陈良道的对面,怎么开始交谈的。
反正前后一个小时内发生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而奇怪的是,她眨眨眼清醒之后,就真的对被作法状态的记忆完全消失了。
看到眼前有一个高大男子可怜巴巴地瞧着自己深感不安和不解。
而陈良道仍然笑眯眯地跟她说:“好啦好啦,女儿啊,你没事了,你过关了,去参作吧。”
陈洁萍就笑着回答他好啊,这是她的荣幸呢……
跟着那条黑着脸色的男子刚离开陈良道,就听他吼道:“别被这个笑面虎骗了。他是专做作法别人的!好让他控制别人呢。稍有不顺他眼的,他还故意留一手。害得人家整日里不知被什么搅忧了,可查又查不出病因来,还以为被什么鬼魂附身了呢……”
那汉子的说话还未完,陈洁萍就被吓得脸青唇白。
她开始回忆谈话的全部过程,当想到陈良道如何笑眯眯坐在自己的对面,如何让她看一张黄纸符,如何闻到怪异的味道,以及陈良道如何喃喃细语地念咒语的情景时,就不觉害怕得毛骨悚然……
一路上跟着那男子走出陈良道的问话室,陈洁萍又变得谨小慎微了。
毕竟这是个陌生的地方。
看吧,刚才还以为遇到可以放松心情的地方,遇到一个可以倾心交谈的父亲了,还以为他改性了呢!还收了徒子徒孙了,一副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样子和作派。
可是,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父亲念咒作法了!还是在不知不觉的状态下被骗入局的呢!
而眼前这个男子又绷着脸不哼声,更使她不知该干什么才好,连手脚都不知怎么摆放才算符合规矩。
与那男子出得山洞,那男子才发觉自己吓着陈洁萍了,因而堆起笑容道:“你别紧张,现在没事了。我刚才是生师傅陈良道的气,不是针对你的。再说,陈小姐啊,难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那男子努力堆出甜甜的笑意问,头部转过来向着陈洁萍,后来还向着阳光正面的方向稍稍转过脸庞来,他故意把自己的脸庞有意识地移到阳光光线能够照射得到的地方,好让陈洁萍辨认。
陈洁萍瞪大了一双眼睛,小平头下的柳叶眉往上扬了起来,几乎都快被流海遮挡住了。
杏仁一样的眼睛在不停地转动着,大脑在搜索枯肠,也没能想起眼前的男子在何处见过?
后来她几乎是涨红了脸用手搔了搔自己的后脑壳,表情很为尴尬。
太失败啦,以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怎么会想不起眼前的这个男子是谁呢?
眼前这个高大英武、俊秀挺拔的男子,真是帅气得不得了。
他大大的眼睛,闪烁着浅黑的颜色;国字形的脸颊上,苍白中透着一股男人的坚强与冷峻,高挺毕直的鼻子如同一道山峰一样把面孔恰到好处地分割开来。
剑一样的眉毛衬托着那双大眼睛,显得又有神又庄重,还藏着小小灵光。
此时,他的脸颊上已收起往日的坚强与冷峻,展现出来的却是一种小儿的顽皮。
为陈洁萍猜不出自己是谁而得意,还故意在陈洁萍面前摆了摆头部,憨态一笑时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陈洁萍渐渐地似乎觉得他有些面熟,是的,真的有些面熟呢,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
在哪儿见到过他?
“你是……”陈洁萍终于羞愧地认输了,她张口结舌地问。
因为实在认不出眼前的男子是谁,她最初又不肯承认自己记不起了,彼此就这样僵在那儿,任由时间流逝,结果除了尴尬就是冷场。
眼看再不说点儿什么,就真的僵住了,她才涨红着脸说了这一截子话。
那男子倒也很热情大方,他帅气的神采飞扬的脸颊上洋溢着热情又得意的笑意,盯着陈洁萍那张尴尬得几乎叫人发笑的脸。说:“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我说的啦。”
陈洁萍听他这样子说话,心里的什么戒备全都被打消了,她怀着一种近乎天津、开怀的心情凝视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回答道:“说吧,已做好承受打击的心理准备了。”
“击你的头,不记得一个人有什么好打击的!不过认真起来说还真的是打击啊,你想,人如果不老怎么会记性差呢?是吧?好在,你不是记性差,所以你倒不必受打击了。事实上你是认不出我就是你生安白造出来的龙门仁……”
陈洁萍早被他俏皮幽默的说话逗得挺开心的,及至他说他就是龙门仁时,她几乎不相信地用手指着他,眯缝着眼,张着嘴愣了愣,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好半天了,她才怀疑地问:“你不是骗我吧?你是龙门仁?”
“……那么,这怎么会呢?我与你不见才多久?怎么就不记得你了啊?有那么的一段时间,我是觉得你很眼熟的,可就是想不起来你是龙门仁!这简直是令人不可思议了!怎么眨眼之间,我就会忘记了你的呢?之前,我可不是这样子的啊!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天啊,我竟然会不记得你就是龙门仁!才过多久的时间啊!”
陈洁萍不相信自己的记忆力会倒退得这么厉害,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以前,她可是以记忆力强而著称的,可眨眼之间,特别是上到山上来之后,她就发现自己不仅记忆力倒退了,而且脑袋瓜子也不太灵光,好象什么也都模模糊糊的。于是,她不无感叹道:“不会是真的人变老了吧?难道离开了原来生活的城市,人就会变得稀里糊涂的么?”
这样子说着的时候,陈洁萍就用力一扯自己的头发,只痛得她一个前倾,嘴上禁不住叫道:“哎哟,这可不是在做梦啊?我是真实感到了疼痛的啊!”
龙门仁看着眼前糊涂了的陈洁萍,听她说出这么好玩的说话,就“咯咯咯”地笑起来,还笑到几乎眼泪水也溢出来,说:“其实不是你自己的错,只是你爸爸想你完全听他的说话罢了,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么用力扯你自己的头发,哪有不疼痛的道理?既然上得山来,你以为还是你在五州市里生活的那样子了么?不同了喽。”
龙门仁也只能这样子不痛不痒地说说了,他总不能对陈洁萍说:“你要怪就怪你爸爸吧,是他对你作了法,才弄得你现在这样稀里糊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