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安玉民的确有些惊呆的感觉,但整体上的事实并没有看错,更不会是出现幻影。
至于刚才和两个姑娘进去看到的情景完全是两码事,他解释不清楚,但绝不怀疑星期六自己看到的一幕是看错了!
因为好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并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错。
安玉民便在暗中留意起叶家田来。
果然,有关叶家田神神秘秘的行踪,确实不能拿没事人来形容他的。
他的反复无常令人一眼就能知道他不仅心事重重,还喜怒形于色。
化错妆事件已经过去三天了。
叶家田最近也变得无精打采的。
常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到了吃饭时间才会神情戚戚的去饭堂打饭,然后又自己孤零零地回到办公室里。
好象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他预想那样好,甚至可能还出现了挫折!
今天经过叶家田办公室的时候,叶家田没有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安玉民就装作抽烟的样子,蹲在办公室门外偷看,只见叶家田口中不停地喃喃地说着什么,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自言自语。
说到激动时,还大声地自语道:血,难道是因为没有血?
他自问着,但是又不停地摇头,似乎不敢肯定。
安玉民把这事偷偷说给曹绍姻和陈思婷听时,曹绍姻感叹道:“这真是太疯狂了!怎么会有这么个人呢?”
陈思婷也说:“这不是疯狂了,简直就是**了。这么一条弃尸,有必要摆弄来摆弄去吗?对了,你们说,他到底因为什么才迷恋上尸体的呢?”
安玉民一听,兴趣来了,说:“我听说呀,他是因为追陈莉莉不到,才性格越来越孤癖的。不知是不是也是因为失恋了才迷上摆弄尸体的……”
安玉民还想说下去的时候,看到陈思婷直向自己打眼色,这才醒悟到这种说话不应该在曹绍姻面前说。连忙把话打住。
可曹绍姻有些神情戚戚的,解释说:“你们不用在我面前打眼色了。这事我后来想通了。一个常常神神秘秘的人,并对尸体着迷的人,一个不小心走火入魔,容不易拿他身边的人来做实验?所以这样的人是喜欢不得的。”
陈思婷一听,脸上露出了怪怪的笑容,一手护嘴一手指着曹绍姻欣喜若狂地笑说:“好了好了,总算迷途知返了。好歹等于挽救了一个鲜活的生命,我是指你自己的生命……”
安玉民也笑着说:“你不要乌鸦嘴好不好?说不定她还没遭叶家田的毒手,先遭你的毒嘴咒骂。”
陈思婷说:“人家只是假设而已嘛!再说我又不是存心要咀咒她的,曹姐你说是不是?”
曹绍姻虽然说了自己已经想清楚了的说话,其实内心仍然乱如麻团。
真是斩不断,理还乱。
爱情这东西最难说清楚了。
爱如风,来无踪。
但要它去的时候,它却像被风吹感冒了一样,磨磨蹭蹭好长一段时间也不愿离去。
当下两人见曹绍姻神思恍惚的样子,就互相打打眼色,不再提那事儿。
这倒使安玉民另有想法起来。
他想,唉,毕竟是女孩儿,其中一个还深陷爱情泥潭而不能自拔。
每次和她们说起这件事,叨叨嗉嗉之后就没有了下文,干脆自己把这事弄个水落石出算了。
安玉民作出这样的决定之后,就更加留意叶家田的一举一动了。
当然,他的注意不能大咧咧的,否则会引来什么后果,谁也不敢去设想。
他贼精,依然像往常一样,来上班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还常常偷溜出殓尸房,到别处去。
其实,他并没有走远,做个样子到别的股室去,一个回马又悄悄回到殓尸房附近,躲在殓尸房对面路旁的树荫下。
为了怕被别人发现自己解释不清楚,他随时一手拿着一支卷烟,一手拿着打火机。
要真被人看到他躲在树荫下,他就点燃卷烟来抽。
这样子当然好辛苦。
毕竟酷暑还没有完全过去。
而树荫下令人讨厌的不是酷热难耐,而是蚊叮虫咬。
单是不知名的小虫在你眼前、头顶上飞来飞去,就让人心烦得不得了。
但安玉民认为这是值得的,并乐此不疲。
因为他藏在树荫下不久,终于有所发现。
那天,叶家田从办公室出来时,真鬼祟啊!
门打开来的时候,他先是探半个身子出来,眯缝着眼睛,还手搭凉棚,四下里看了又看,确信连阴影下都没有人了,他才快速闪过殓房去。
就在叶家田匆匆奔过殓房的时候,躲在斜对面树荫下的安玉民,很清楚地看到叶家田的手中提着一只白色的袋子,从袋子中渗漏出红红的水,看起来就像是人的血一样……而最可怕的是,那只白色的袋子里装着的东西还在扭动!
并发出被宰杀后临死前的吱吱尖叫声……
安玉民一见,当即头皮就发麻起来。
他不蠢,到那天听到叶家田自言自语说到“血”字,以及现在他手提的袋子渗漏的血,扭动的袋子,动物死前“吱吱”的挣扎声,以及叶家田鬼鬼祟祟的身影直奔殓房而去,都明显地指向一个事实:他在用鲜血喂鬼!
这一发现使得安玉民毛发倒竖起来!
他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心脏“扑扑”跳得厉害。
他想,轮到自己值夜班那晚,一定要悄悄地进去再看个究竟……
毕竟百多万人口的一个县城,每天来办火化业务的人不少。
所以曹绍姻和陈思婷就有老也忙不完的感觉。
这天,两人终于把工作提前做完了,才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陈思婷喝口茶之后,就有一种莫明的思绪。
她两眼迷茫地看着窗外太阳下的树梢,并且越过树梢看很遥远的天空。
她的迷茫与莫明的思绪是什么来呢?
她不知道。
休息室里很淡雅,天蓝色的玻璃窗把室外夏末仍然猛烈的阳光变得很温情。
如同生活总能把年轻人的棱角磨掉一样……天蓝色的玻璃窗能把强光变得柔和起来。
坐在这样的休息室里,人是很容易平静,很容易使面对太多死亡积累起来的沮丧情绪化解开的。
但今天陈思婷却没有这种感觉。
她的心揪得厉害,却不知道因何而揪!
她的迷思使她显得很冷静,神情有些肃穆。
以至曹绍姻看她一眼,也被感染得了无言语。
两人静静地坐着,不说话,似有满腹心事。
场面显得有些怪怪的。
曹绍姻当然更加心乱如麻,也就首先沉不住气。
她侧过脸来看了看师妹陈思婷,欲言又止。
其实陈思婷是知道她转过脸来看自己的,实在是因为没有心情说话儿。
而曹绍姻又不主动开口,就索性当不知道她已经在试探自己了,乐得清静。
但这样的气氛有种让人窒息的感觉,所以曹绍姻最终没能坚持下去。
她嘴唇颌动着,主动打破休息室里快要让人发疯的静寂,小声地问道:“思婷,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心里面好苦闷?不妨说出来听听?”
陈思婷见曹绍姻问起,就有一种最也忍受不住了的感受。
仿佛水坝崩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