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的时候商六醒了,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钟翎苍白虚弱的脸,就这几天她瘦了好多,可是笑容却很灿烂,向出升的太阳一样,商六看着这样的笑容,也笑了,很轻很轻的笑容,轻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钟翎一把搂着他,眼泪哗哗的往下流,“答应我,以后不准再这么做,我的心脏受不了,六哥,我承受不了再失去任何人的痛苦。”
商六看着怀里的人哭的稀里哗啦,只默默的点点头,轻拍她的背。
“我没事。”
钟翎擦去眼泪,“我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商六的脸色突然变的异常阴沉,“冷月。”
钟翎心中一惊,“天堂草的玉串?”
商六点点头。
这时她听到外面突然有***乱的声音,心里暗叫不好,连忙奔了出去,果然一路上她看到长明斋戒备森严,所有伙计都是武装待命的状态,就知道大事不妙,三爷这下要动真格的了。钟翎气喘呼呼的跑进大厅,大厅里冷月,冷星坐在那,桌子上六放着那枚天堂草的玉串,冷月虽遇事不惊,但从她的脸色也能看出此刻她心里定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你来做什么?”三爷怒道,打发商六带她回去。
钟翎看看冷月,喘着气说道,“不是月掌柜。”
“你说什么?”三爷站起身,不明的看着钟翎。
“具体的事情,我以后再告诉您,现在月掌柜是无辜的。”
钟翎看向商六,只见商六微微皱眉,接着又向三爷点头,三爷虽怀疑但知道钟翎不会乱说,加之商六也同意,便命人撤下了,但是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冷月,冷星不能离开北京,百里堂暗中跟来的人也被三爷清理个干净,现在冷月,冷星孤身在北京。
三爷撤下武力之后,并没有限制冷月的行动,此时她正和钟翎在长廊散步。
“多谢钟姑娘为我解围。”
钟翎笑笑,“没什么好谢的,本来就不是你,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冷月看着她,“你怎么这么确定不是我?”
“你有一千一万种方法可以致我于死地,不会选择这么堂而皇之又愚蠢的办法。”
冷月点点头,“确实不是我。”
“月掌柜回去得好好查查你的人了,能在玉串上动手脚的必是近身之人。”
树上飘下的落叶像是刀子一样在钟翎的心上划过一道,时间有那么一秒静止了,冷月冰冷的目光验证了她的想法,这是最可怕的处境,也是她最不愿意遇到的。她看着这长明斋,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这里的人,这里的景感觉上再也不是当初所看到的,所感受的那样了。
百里堂冷月心狠手辣,城府极深,手下又有几百名赏金猎人,不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也非无名小辈,放眼整个赏金界谁敢嫁祸于她?除非这个人……
“有时候现实比我们想像的要残酷。”冷月的这句话说的不经意,但却戳痛了钟翎的心。
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是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你想错了,这不是事实,你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你要相信自己心里感受到的,这个宅子里的人都是她可以用生命去相信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实话实说
房间还是一样的房间,短短两年,人却不再是当年的人了。自患上失眠症以来,睡觉的地方对她来说就变的无所谓了,可是当钟翎看到这两年以来三爷还是将她的房间打扫的干净整洁,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钟翎听到身后有人进来,转过身,是青姨。
“青姨。”钟翎微笑的叫着,现在的笑是真正的笑了,不管从前发生过什么,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她和青姨都明白,有些事,有些人再也回不去了。
“饿了吗?”轻轻的一句话让钟翎红了眼睛。
也许这两年唯一没有变的只有青姨了吧,她的关心是真的,她的恨也是真的,她的释怀更是真的。钟翎看着她,她还是那样的温柔,一如当年第一次见面一样。
钟翎点点头,青姨笑笑转身离开了。
钟翎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北楼的窗户,曾经那个地方是她所有的念想,每一个无法入眠的夜她都是看着窗后的那盏灯度过的。可是今天再站到这儿的时候,心里却有了一千一万个问号,究竟是她想错了,还是事实真的如此残酷。
钟翎转过身看着商六,她从来没有如此盯着他看过,沉默的脸,空洞的眼睛,她看不到她想知道的,但是她明白,他能看的到她心里所想的。
钟翎期待着商六的否认,可换来的是他长久的沉默……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院子里,三爷的开门声打破了平静,钟翎就站在院子中央,等着他。人还是一样的人,可却从未如此陌生,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三爷,还是从前她第一眼见到的三爷吗?
钟翎痴痴的看着他,自她和三爷相识以来,她从未如此看过他,她不敢也不能。三爷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钟翎此番举动意味着什么。
“三爷,陪我走走吧,我们好久没有一起散步了。”
三爷没有说话,钟翎跟在他身后一起出了门,时间太早还没有什么人,空荡荡的街道只有他们两个。
“三爷,您还记得我第一天入住长明斋的那个晚上,问您的一个问题吗?”
三爷背过手慢慢走着,看着远处的日出之景,“你说。”
“我问您,为什么留我在长明斋,我对你有什么利用价值?”
“你想说什么?”三爷站住脚步转身看着钟翎。
“我不怕死,也不在乎这条命,所以在第一天我跟您说了,如果我对您有价值,您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他日您真想要我的命,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不会像今日这般。”
“你觉得我会要你的命?”
“赵玉海的人皮书里提到过,长明灯是需要尸油去擦拭的,并且必须是阴年阴月阴时所生的女孩,所以我只想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就是下个人选?”
“你不相信我?”依旧是那个不愠不火语气。
“我不相信你,就不会站在这儿了,天下这么大,我若真走了,就不信您真能把我翻出来。”
“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一个女人对长明斋毫无贡献,甚至可以说是个拖油瓶,宅子里上上下下谁没说过我的闲话,可您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直留着我。六哥对我很好,但无形中却成了一种监视,我时时刻刻都暴露在他的视野下,无论我做什么,想什么他都一清二楚。二少告诉我,我走的那天晚上你很生气,大发雷庭了。撇去情义不说,你的生气究竟是怕我这只到手的鸭子飞了?还是真的担心我的安危,因为你说过,像我这种人,是非常非常难找的,你怎么会轻易放掉呢?”
“你觉得我是哪一种?”
“在今天我会觉得你真的是担心我,可是在当时,三爷,我非有意伤您,恐怕您对我的情义还没有到现在这样。”
三爷看着钟翎没有说话,他也没有生气,这说明她都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