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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丰菜市场早高峰结束后，商贩们也暂时舒缓了下来。黄芩擦了擦透明冰柜的推拉门，上面只有一点油渍，是刚才给客人装肉馅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颗肉丁在上面留下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玻璃柜门擦的透亮，一尘不染，让里面的肉馅看起来干净又新鲜。冰柜里的方形托盘里放着各种大小不同的肉馅，做肉丸子的，包饺子和包抄手的，肉馅红白相间，肥瘦混合比例也各不相同，看得出店家精于此道。

店铺不大，十个平方左右，仅仅是那台一米多高的银色柜式绞肉机，就占据了四分之一空间，再加上一个展示肉馅成品的冷藏冰柜，一个放案板的木架，一台冷冻冰柜和几根独凳，店内空闲的空间并不多。

店门口屋檐下摆放着几个菜篮子，里面有一些新鲜的蔬菜，品种不算多，西红柿和青笋看起来橙色都不错。

贺嘉跟草婷出现在店门口时，黄芩抬头刚好与贺嘉的眼神撞在一起。

“小贺？”黄芩的表情有些惊讶，但看上去有些不自然，“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贺嘉眼神犀利，他看着黄芩说，“今天来呢，除了跟你叙叙旧，顺便来取点东西。”

“叙旧？取东西？”黄芩两只手放在小腹的围裙上揉搓了几下。

贺嘉面无表情，但眼神像刀锋一般。

“嗯，我们之间有些话，迟早也是要说清楚的，这才三年，你不应该忘了吧？”

绞肉铺对面没有高楼，视野很开阔，天空厚厚的铅云取代了先前的风和日丽，眨眼间，雨说下就下，米粒大小的雨滴像冰点一样，颗颗沁人心脾。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黄芩脸色苍白，声音如蚂蚱的叫声。

“待会儿就会明白，听说你跟你前夫复婚了？”贺嘉的眼睛盯着黄芩的手，“怎么不见你戴婚戒呢？”

黄芩下意识摸摸手指，“不太习惯。”

“是吗？”贺嘉冷笑了一下，盯着黄芩右手的无名指，笑容似乎另有深意。

草婷这时候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瓶喷雾式的瓶子——白色PV塑料材质，上边的蓝色商标全是英文。她走进店内，戴上一个口罩，然后，两只手也带上了丁晴手套。

“黄女士，跟我到店门口聊聊吧！”贺嘉语气有些强势。

草婷进店以后，朝空地上喷射“怒米诺”药水，一股刺鼻的强酸味道传到黄芩鼻子里，她下意识捂住鼻子，不由自主走到了店门外的屋檐下。

近距离看着贺嘉，她的眼神不停闪躲。

“黄女士，做母亲的是不是为了儿子什么都能做？哪怕明知道是错的，不，明知是犯罪也会去做？”贺嘉冷冷地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哼，”贺嘉冷笑着喷出一股鼻息，“你做了什么心里最清楚！”

雨滴从米粒瞬间变成了子丨弹丨。透明的子丨弹丨落到地上，偶有几颗“惹是生非”的偏偏飞溅到黄芩的胳膊上，令她不禁打了几个寒颤。

草婷将地面都喷得差不多了，把药瓶放在一边，然后从背包里拿出弧光灯。

“贺嘉，把灯关了，再把卷帘门放低些，光线有些强。”草婷在屋里说。

贺嘉捏住鼻子进店，关了吊灯，然后走出店，用门口的一把铁扣，把卷帘门拉了一半下来。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黄芩说话有些哆嗦。

贺嘉转过身，没说话，只是瞪着黄芩。她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那受到惊吓的灵魂似乎在寻找逃避的地方，像要逃避本尊的躯体。

草婷终于有发现了。地上只有一处地方有几滩血渍，血量不算多，在弧光灯照射下，血渍与怒米诺药水起了化学反应，银光绿一样的颜色慢慢出现在视线中。她拿出手机拍了照片，然后收起了设备，走到门口将卷帘门升起。

走到店门口给付燕青打了个电话，低声说道：“可以抓人了！”

黄芩站在屋檐下，转头看着地上出现了一团血污，表情万分惊恐。

“这……怎么回事……”

“看来你平日打理店铺很用心，店内也没有屠宰过鲜活的动物，这倒是给我们省了不少事。”贺嘉冷冷地说，然后走到了血渍旁边，缓缓蹲下身。

“这到底怎么回事？”黄芩惊恐道。

“看来——你儿子也隐瞒了你们不少事——”贺嘉站起身揶揄道，“顺便通知你一声，你儿子这时候应该被我们的人带走了，你也不用给他打电话了。”

技术科的人赶到绞肉铺后，贺嘉跟草婷回到刑警队，去了付燕青的办公室。

“老付，人抓了吗？”

“在审讯室候着了。”付燕青说话时脸上依然疑惑不解，“一会儿抓一会儿放，我以为是你的心理战术，没想到还真发现了血迹——你的脑子到底是跟普通人不一样啊！”

“谁叫我们碰到一个极有想象力的罪犯呢？我只是配合他演下去。”贺嘉戏虐地耸耸肩。

“那我们整个刑警队也要配合你演？”付燕青有些恼怒。

“除了我跟江一波，所有人都不知情，只是本色出演——”贺嘉眨了眨眼，“别着急，老付——快了，真相就要大白了——这案子跟三年前我妹妹的案子就像打了死结的两个环，要解开三年前的悬案，关键看怎么解开死结，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好吧，那我们还是谈谈本案——虽然在绞肉铺找到了血迹，为什么你敢断定属于张燕？还有，江一波的不在场证明你还没解开，即便血迹是受害人的，又怎么能说明凶手一定是江一波？”付燕青提出了疑问。

草婷也好奇地说：“没错，你现在不说，江一波到时候肯定也会狡辩。”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告诉你们吧，”贺嘉踌躇满志的样子，“我说过本案的不在场证明只是障眼法——因为张燕遇害根本就是在26号6点30分以前！”

“可是那个十几秒钟的电话怎么解释？有证人证明声音是张燕本人……”

草婷话没说完，贺嘉就抢白道：“所以我说是魔术，原理一旦揭晓，就会发现手法其实很简单！”

付燕青和草婷都拭目以待，贺嘉淡淡地说：

“首先，江一波离开七王庙公墓停车场是五点多，张燕最后的通话记录是在六点半，也就是说，张燕是在五点多——六点半之间被杀死的，而六点半张燕打的那个电话，是江一波用她的手机打的，而且故意拨打了一个外地手机号。”

“什么意思？”草婷疑惑道。

“首先你要了解一个小知识——我国的手机号第四位至第七位，是不同地区的分区号，江一波应该是熟悉外省的分区号，随机拨打了一个外地手机，碰巧打到了李琼婉手机上。他之所以打到外省，目的就是不想让外地人听懂本地方言，因为张燕说话的内容，其实是她手机里的语音聊天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