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付燕青坐在办公桌前，点燃一根香烟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团蓝色烟雾，当中有一个烟圈漂浮在空中，看上去挺飘渺神秘。

咚——咚——

“进来。”

付燕青抖了抖烟灰，抬头看着推门进来的一名刑警，以及身后的一对中年夫妻，年纪五十岁左右，两人都戴着眼镜，样子都挺斯文。

“付队，他们是伊可儿的父母，”刑警转头对这夫妻俩说，“二位，这是我们队长。”

夫妻俩礼貌地朝付燕青点了点头，又不约而同的看了看坐在两张沙发椅子上的年轻男女，而后，眼神再次留在付燕青那张沧桑的脸上。

“坐吧，这二位就是最早发现你们女儿失踪的丨警丨察，”付燕青指了指两名年轻人并示意老夫妻俩坐下，又看着贺嘉说，“贺嘉，你来说说具体情况吧。”

夫妻俩坐到了贺嘉跟草婷的对面，中间隔着一张茶几，中年男人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了，贺嘉刚好起身，顺手将茶几上的烟灰缸放到了男人的面前。

“我们派出所接到投诉报案，去了伊可儿的租住处，发现一只宠物犬饿死在笼子内，下来进行了调查，发现伊可儿失踪有一个星期了。”

中年男人一直闷着头抽烟，坐在一旁的女人扶了一下眼镜框，用抱怨的口气说：

“人失踪了一个星期，竟然没有任何人报警？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你抱怨什么？”男的突然开口，有些斥责女的，“我让你至少一周跟女儿联系一次，你这个当妈的都不管女儿，还指望别人替你看着……”

“你怎么怪我呀，我今年带毕业班，这马上就要高考了，女儿你也有份，再说了，女儿大学还没毕业，半个月前我们通话她说在实习，这学校不能不管吧？”

男的很焦躁，将抽了不到一半的烟顺手扔进烟灰缸，动作极为不满。

付燕青也熄灭了手中的烟蒂。

“二位先别争吵，还是听小贺说说事情的原委吧。”

夫妻俩反应过来后，感觉有些失礼，表情有些尴尬。

“是这样，我去学校了解了情况，得知您女儿今年读大四，原本学校推荐了附属的中学初中部让她实习，但是她自己联系了一间私立小学，并且将这间小学开的实习证明交给了辅导员，所以她大学的老师并不清楚她的情况。”

“那同学总应该知道吧？”伊可儿的母亲又忍不住打岔。

“问过了，因为临近毕业，大家都在为毕业找工作焦虑，”贺嘉耐心地解释道，“伊可儿没住学校，同学间也就没联系过，最近一次跟同学的联系还是半个月前……”

“那她实习的那所小学呢？”伊母再次焦急地问，伊父斜着眼蹬了她一眼，“你老是着急打岔，你让人家同志把话说完吧！”

“我们去那间私立小学问过，学校负责人说——”贺嘉这次故意愣了一下，“说——你们女儿根本就没有在那里实习。”

“什么？”夫妻俩惊讶地看看贺嘉，然后又相互对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

“学校从来没开过什么实习证明，我下来查到那张证明是假的，是同班另一名女同学的，伊可儿复制了一张，改了名字。”

“这孩子……那她到底在做什么呢？”伊父这次忍不住问道。

“在一间新媒体公司的下属网站，做网络女主播。”贺嘉说。

“什么主播？”伊父一脸茫然，伊母睨视着丈夫，说：“我看过新闻，一种网上新兴的职业。”说话时，明显能感觉到她语气里的不满和羞怯。

“是什么鬼东西？”伊父厉声问询。

“就是有很多年轻的丫头，穿得很暴露，在网上陪人家聊天那种……”伊母一副既轻蔑和又羞愧的表情。

“那不就是网上的三……陪——混帐，混帐！”伊父勃然大怒。

草婷在一旁忍不住开口，说：“也没那么夸张，虽然比较肤浅俗气，但是也属于正当职业。”

付燕青瞪了草婷一眼，草婷随即上扬了一下眉毛，把脸转向别处。

“现在网络管理这块也在逐步完善，”付燕青解释道，“太过低俗的东西是要被查封的，这点您二位可以不用担心，目前我们最关心的还是您女儿的下落，二位难道不担心女儿吗？”

听完付燕青的话，夫妻俩都有些羞愧和尴尬。

“怎么会不担心，我们一路上都急坏了！”伊母说话很焦虑，“只不过我们都为人师表，听到女儿做那些事，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时间情绪有些激动。”

付燕青点点头，又看了看贺嘉，示意他继续说。

“网站的工作人员说伊可儿一周前突然辞掉了这份工作，就是上周一早上，她离开公司后就没再跟公司的人主动联系过，手机通讯记录表明，周一晚8点以后，也再无通话记录，而小区监控拍到她7点刚过就离开了，之后在小区内也再没出现过，根据最后的通话记录――”

贺嘉再次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目前初步推断伊可儿是一周前，也就是上周一晚上7点——8点期间失联的。”

夫妻俩再次相视对望，脸上都浮现出担心的神色。

“我们接到你们的电话后，在坐车来之前，已经跟亲戚朋友都联系过了，没发现可儿的踪迹，糟了！听你们一说，女儿会不会出事呀！”伊母的声音充满了担忧，焦虑地看着丈夫。

“你现在担心有什么用？现在要想办法找到女儿！”伊父说话的时候神色暗淡，又掏出一根香烟，点火的时候手在颤抖。

“你们别着急，”付燕青说，“最后一次跟女儿通电话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没有啊，女儿很正常，说她过得很好。”伊母说。

“那这样，你们夫妻先找个地方住下，我们立即组织人手深度寻访，有消息就跟你们联系。”付燕青说话时神色凝重，转头看着草婷，“小草，你送他们二位先出去，回来我们再商量下寻访的具体事宜。”

草婷起身送夫妻俩出去后，付燕青看着贺嘉说：“小贺，看你刚才的神色，失踪者的通话记录里，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嗯——其中一个实名制电话已经查清楚了，是一个‘优步专车’司机打给她的……”

“什么专车？”付燕青疑惑道。

“优步专车是最近刚新起的互联网打车平台，总部在美国，今年刚刚在我市推出来，很受市场欢迎。”

“跟案子有什么关联？”

“我找司机查问过了，只知道伊可儿坐错了车——”贺嘉皱着眉头说，“我怀疑她被某个优步司机或者冒充优步司机的人给绑了！”

32

汽车穿过一个人造森林公园，行驶在靠近别墅区的道路上，两旁的绿化带种着各种珍稀植被，唯独混杂着粉尘和雾霾的天空，依旧还是同一个天空，没有任何改变。

进入别墅区后，草婷把车停在路面规划的车位上，下车后跟着贺嘉朝一扇庄园式的铁门走了过去。脚下鹅卵石铺装的步行路面，两旁的夹缝中还种着修剪整齐的青草。

贺嘉按下铁门上的电子门铃，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出来，仔细一看，铁门并没有锁。

草婷顺手推开铁门，走上了两层石阶，朝里面望去，是一个水景亭台，喷泉池里的水正哗哗地流着。

“大门没锁，里面什么情况？”

草婷说话时环顾了四周，由于周围绿化茂盛，没有人烟，下午时分又十分安静，仿佛身处幽静的童话森林中，只不过这种童话氛围，在大门没锁的情况下显得有些诡异。

“进去看看吧，我好像听到里面有动静。”贺嘉说。

两人穿过水景亭台，经过假山和池塘，来到了主体建筑的前面，大门是欧式的双开白色拱形门，其中一扇门也虚掩着，这让两名年轻丨警丨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草婷走上汉白玉石的雕花台阶，贺嘉跟在后面，两人脚步很轻，这时候可以听见房间里传出人声。

好像是女人的叫声。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不仅有女人声音，还有男人的声音，一时间分不清是哭还是笑，两人不由得打醒了十二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