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去巡捕房,就敢在这儿私自卖禁药?谁允许你在这儿卖的?再说了,你这是什么药?有批示么?若是吃死了人谁来负责?”
宋不双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齐孤鸿就知道他今日是奔着自己来的,既然如此,那么就没什么道理可讲了,齐孤鸿抿着嘴点点头,放下了挽起的袖口,不慌不忙地凑近了宋不双道:“老总若是不让我们做这买卖,那小的也无话可说,只是有句话想来需要提醒老总,那哑支那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赚!”
齐孤鸿的意思很明显,既然这丘八摆明了是来刁难自己,必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只为取乐而来,别管自己这话是为了示威还是警告,总之,齐孤鸿就是说了,有些话,他必须要让哑支那的人也清楚,他齐孤鸿既然是打定决心要在上海滩争一口饭吃,那么江湖再见便是狭路相逢。
正当齐孤鸿说完这话,身后的衷珩也摸出了药粉,然而就在衷珩要动手的时候,齐孤鸿的目光突然瞥向宋不双身后不远处。
此时,宋不双正因齐孤鸿这话里有话火冒三丈,可还不等他有所举动,却见齐孤鸿的眼神儿很是奇怪,他下意识瞥向自己身后。
宋不双和衷珩同时顺着齐孤鸿的目光望去,只见宋不双身后的士兵中,有一人神情古怪,嘴唇不停抽搐,下巴也歪了,好像是在做鬼脸,可他自己却又好似浑然不觉般,与此同时,此人的脸色也骤然变得铁青发紫,两只眼睛却是成了连眼白和黑眼仁都无从分辨的一片血红!
“我槽!”那士兵本就站在宋不双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突然见到此景,宋不双下意识大骂一声便往后退了几步,正撞到了身后的齐孤鸿。
那名士兵仍旧在动着自己的下巴,上下嘴唇撇向不同的方向,他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宋不双又看了看身旁左右之人,其他士兵察觉到异常也纷纷后退,就听到宋不双指着那人大骂一声道:“你他娘的犯什么病!装神弄鬼!”
士兵迅速被周围人孤立,他站在中间,不知所措地看向宋不双,连忙张口解释道:“司……”
第一个字,就在他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一股黑水立马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滴滴答答淌在胸前,同时还伴随着阵阵恶臭味儿。
“少爷!小心!”旁人无从分辨这士兵的状况,但衷珩和七树却知道,衷珩连忙将齐孤鸿往后拽了一把,七树更是挡在他的身前,此刻就听到七树沉声一句道:“这是蛊涎!”而衷珩已经急急地转身四下顾盼,“谁抱孩子出来了?”
宋不双捂着鼻子强忍着翻涌的胃液,对着齐孤鸿急切问道:“什么古?古什么玩意儿?”
齐孤鸿没工夫对宋不双解释,他听到衷珩的喊声后也跟着在人群中搜索起来,正看到一名妇人抱着孩子经过,也不知她是否听到了衷珩的喊声,但人群中的骚乱着实将那妇人吓了一跳,抱着孩子随着人流夺路而逃。
“快!”齐孤鸿拽着宋不双,指着那妇人,“快点儿!把那抱小孩儿的女人拦住,不然你的人就没救了!”
宋不双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形?人早就像没头苍蝇似的乱了,他也忘了自己是来抓齐孤鸿的,本能地就对着几名士兵招手命人将那妇人擒住。
“是她吗?”几名士兵掐着妇人的脖子,将她的脸狠狠按在地上,摔在地上的孩子立刻嚎啕大哭,宋不双却顾不上这些,急急地对着齐孤鸿道:“是她下毒的不是?”
“谁说是下毒!”齐孤鸿急了,两步上前踹开士兵,那妇人连忙挣扎着爬起来,可还不等她靠近孩子,齐孤鸿已经将孩子抱在怀中,眼见妇人正要哭嚎,齐孤鸿皱着眉头慌忙解释道:“大姐,借这孩子一用,不伤人,还请见谅!”
事情紧急,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甚至连对蛊术只有一知半解的齐孤鸿也不知道衷珩要孩子来做什么,只得连忙将孩子送到衷珩怀里。
孩子只有三四岁的样子,衷珩对七树使了个眼色,七树忙抓起装银元的盒子,这会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七树将大洋倒在地上,将盒子送到衷珩面前时,衷珩已经扒掉孩子的裤子。
“嘘……”
到了这种时候,旁人才终于明白了几人的意图,宋不双也一拍脑门儿道:“要童子尿啊?”
孩子尿不出来,宋不双扯过那妇人让她想办法,自己则望向齐孤鸿道:“这到底他娘的是怎么回事儿?”
“中邪了!”齐孤鸿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其实随便他说什么都行,哪怕随便编造出来一个病症,此刻齐孤鸿已经明白了事情大概的缘由,这名士兵肯定曾出现在旅馆的凶案现场,并且碰过尸体,许是不知怎的不小心将蹭在手上的蛊毒舔进了嘴里,故而才会因此中蛊,吐出蛊涎,不过既然只是吐出蛊涎的话,情况还算不上严重,至少是衷珩和七树能处理的。
至于说什么中邪,那是齐孤鸿压根儿就不想让宋不双知道他们身为蛊门,正如当年齐秉医曾说过的话,也如同当年王大雄逼迫齐家蛊术为他所用的事情,他明白了齐秉医当初为什么要禁蛊,也知道了蛊术将会如何害了这个家族。
曾经走过一次的老路,齐孤鸿是绝不肯再走第二次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三马路,两头堵
“来来来!大家伙儿!都瞧好了!这就是咱们吃了这么长时间的哑支那!”
今日的三马路上热闹非凡,东边有齐孤鸿和宋不双的人鸡飞狗跳,西边有魏大锤和阿夭唯恐天下不乱。
魏大锤和阿夭依着齐孤鸿的计划,晃着手中的哑支那,两人喊得一个比一个热闹,很快就有不少人围观在侧,不少不知晓情况的还以为里面是有人在表演杂耍,一个个拼命地往里面挤。
“你们可知道,这哑支那为什么要包得这么严实?嗯?我告诉你们!因为这吗啡见光就变色!”
阿夭一只手晃着哑支那,另一只手叉着腰,站在不知从哪儿搬来的一块大石头上说得唾沫星子横飞。
身旁的魏大锤也不甘示弱道:“对!不光是见了太阳就变色,晒了之后还有毒呢!”
“谁家里有念书人就知道,去医院里问问,这吗啡是个什么玩意儿?毒起来可比大烟膏还要命!”
“不信的自己个儿回去拿碘酒试试!把这哑支那泡到碘酒里,自己看看会变成什么样儿!”
“老少爷们儿!”阿夭说的那叫一个义愤填膺,“都说这哑支那是东洋来的,咱中国人不能被洋鬼子的东西给害了!不信邪的啊,你们就断个两三天试试,看那滋味儿和戒大烟的滋味儿比起来啊,哪个更难受!”
两人一人更比一人声音高,魏大锤的嗓门儿喊不过阿夭的童子音儿,压低声音在阿夭耳边埋怨一句道:“你能不能等我说完了再说?喊得我嗓子都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