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古心头一紧,如今不是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这门徒是找到儿子的关键,不能被中岛江沿发现他们的逃跑计划,否则一切将功亏一篑,尽管愧古现在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份告诉门徒,可儿子的情况尚且不知,如若擅自开口,恐怕那孩子会贸然来找自己。
中岛家是个虎口,愧古已经在这里被囚禁多年,他不能就这么莽撞地将儿子拖入泥潭中。
“你听着,”愧古深吸了口气,重新捡起掉在地上的小刀,“等等我想办法引开中岛江沿,然后你就赶紧走,三天之后,晚上七点钟,我在大世界门口等你,带上你家少爷,我告诉你们一些关于齐家的事情。”
说罢,愧古转身要走,人刚出去两步,他又回过头来望着那门徒,他盯着年轻人的脸,“你记住我的长相,一定要记住,千万要去,我们一定要再见面!”
其实很久之后,阿夭很是后悔,他后悔自己当时没能听懂这中年男人话里的含义,如若他听懂了的话,或许很多事情就不会那么曲折,是他害少爷走弯路了。
再说愧古这边,他推开地下室的盖板,在缝隙之中看到几名佣人慌乱地逃跑,等几人走开后,愧古这才掀开盖板。
然而就在愧古打算爬出来的时候,一道土褐色的影子直奔愧古而来,直奔他的面门!
愧古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将那影子打到一边,他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着地板上的虫子,这便发现那竟然是一只蛊虫!
蛊虫有成年人的手掌那么长,就贴在地上,生有四足、长尾、扁脸,大张的口中有一排牙,挂着毒涎,舌长,呈黑色,正如毒蛇的信子般对着愧古舞动着。
愧古不敢耽搁,他先是迅速从地下室中爬出来,随后向后退了一步,他倒是认出这蛊虫属壁虎蛊门,下蛊之人有可能是虎麟唐家,而唐家蛊有一个很普遍的弱点便是害怕女人头发和桃枝混合在一起燃烧的味道,据说以此二物燃烧后的粉末埋在家宅四周,可保唐家蛊不入门。
只是,女人的头发,女仆头上多的是,桃枝,后院也有,但现在都不在愧古手边,此刻竟然没有什么救命的家伙。
而正当愧古飞快转动脑筋思考解决之法时,地上的蛊虫发出一阵“咯咯”的声音,耳后腮边突然腾起好似翅膀似的东西,呼扇着就要奔愧古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愧古一眼瞥见墙边的一张凳子,既然解蛊的办法用不上,就只能用笨方法了,愧古一把抄起椅子,赶在那蛊虫刚飞起来的时候,抡圆了胳膊将那蛊虫拍在墙上,霎时间一股血腥味儿四溢。
等愧古放下凳子的时候,蛊虫已经被砸得稀烂,完全成了贴在墙上的一滩肉泥。
愧古这时才察觉到自己已经出了一脑门儿的汗,他虽然是自幼与蛊为伴长大的,可自从离家之后,却也是足有二十几年没有遇到过蛊了。
门外嘈杂的喊叫声将愧古的思路拽了回来,他擦了把汗,将地下室盖板上的卡扣重新扣好,这才转身向门外而去,人还没到门口,正碰上冲进门来的中岛菡子,她扑进愧古的怀中,惊恐不已地死死攥着愧古的袖口。
“先生!先生求求你救救孤鸿君!”
第三百三十七章以蛊为器
想这一路上,齐孤鸿跟着唐鬼也遇到不少事情,每次唐鬼都是一摆手便当作罢,懒得对齐孤鸿解释他那颗脑袋里面到底转着什么歪门邪道。
可是这次不同。
当齐孤鸿下定决心要去中岛家救阿夭回来的时候,唐鬼将他的计划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齐孤鸿。
“因为,”唐鬼揽着齐孤鸿的肩膀,那一脸坏笑的样子令齐孤鸿心里发毛,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儿,这便看到他歪着脑袋道:“这一次要出面的是你啊!”
办事儿,越是大事儿,就越要用脑子办,而不是靠人头去拼命,这是唐鬼做了这么久山匪琢磨出来的经验之谈,所以在这种时刻,人多,反倒不如人少。
虽然不知道那中岛家在上海到底有多大势力,但是唐鬼决定了,就他们两人只身前往,无论魏大锤、刑三和吉祥如何央求,唐鬼都不为所动。
“那日本人不是在盯着你们齐大少爷么,既是如此,反倒不如让那日本人以为他齐孤鸿就是单枪匹马,先给他使个障眼法!”
但如若是齐孤鸿一人,等于羊入虎口,所以,唐鬼会站在他的背后。
而齐孤鸿当时对中岛江沿说出的那句话,也正是唐鬼当初说的--既然他们对蛊术这么感兴趣,不如就大发慈悲让他们开开眼。
反正日本人连蛊是什么都摸不着头绪,如此不如自己就在暗中放蛊,将齐孤鸿推到阵前,再配合着重音蛊,唐鬼可以根据齐孤鸿说的话做出指令操控蛊虫,两人上演这么一出双簧,想来是绝佳的计划。
正因这个计划,才有了此时泰然自若站在门口的齐孤鸿,和惊慌失措的中岛一家。
先说齐孤鸿洒下的粉末,其实就是唐鬼炼制的蛊药,因这事情他提前对齐孤鸿有所交代,反正他们只是去要人,没必要将事情搞大,故而唐鬼的蛊药洒下去之后,引出的不过只是些最普通的唐门蛊虫,用来吓唬吓唬中岛江沿便是。
当中岛江沿被耗尽耐心,以为齐孤鸿的巫蛊之术不过如此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地面的石板中钻出来什么东西。
那是一只虫,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般,探头探脑的样子好似对一切充满好奇似的,中岛江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兴致盎然地蹲下身子打量那小虫。
虫只有手掌一半儿那么长,手腿细弱,黄褐色的虫身上隐约能看到淡淡的斑纹。
“原来是壁虎,”中岛江沿看看虫,又抬起头来看向齐孤鸿,忍不住对着齐孤鸿咧嘴一笑,以流利的中文问道:“齐孤鸿,这该不会就是你们中国人奉为神技的蛊术吧?不是说苗疆蛊术无所不能?仅凭这么一只小虫子,又能做……”
中岛江沿本想问齐孤鸿这小虫究竟能做些什么,只是他这话还尚未能开口,突然感觉到虎口上一阵剧痛,他正要低头查看,然而脑袋还未能低下的时候,就感觉到阵阵酸麻的感觉已经顺着虎口传到了手腕。
“能咬人。”齐孤鸿轻轻吐出这么三个字后,撇撇嘴望着中岛江沿道:“这就是你想见的蛊虫,你若想知道它有什么能耐,只需等待半个时辰即可,半个时辰后,蛊毒便会令你全身溃烂化为脓水,”说着,齐孤鸿看了看腕间的手表,“还有二十九分钟,不知道这时间够不够你在死之前交出我的人来换解药。”
中岛江沿大骂一声,手上的痛意引来心中的暴怒和烦躁,他怒视着齐孤鸿,然而还不等他站起身,眼中所及之处,尽是大大小小的蛊虫已经从石板中、花园的泥土里甚至于墙壁和房顶上四面八方而来。
那些之前令中岛江沿不知究竟做何用处的褐色粉末状蛊药随风飘扬,在其落下之处爬出来的蛊虫,解释了中岛江沿所有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