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提出这么个条件,是因为我觉得这对你我而言都有好处,”金寒池这话说得很慢,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的答案,“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说章杳么?这个,当然是因为我也想对付他啊!”
金寒池说到这里突然对着齐孤鸿一笑,正巧阳光落在他的脸上,衬得这笑容看起来光明灿烂一尘不染,就像个爽朗纯净的孩子般。
越是这样,就越让齐孤鸿感到危险。
“我啊,”金寒池摆弄着手中的茶杯道:“我好像该娶叶君霖……怎么说呢,我也没想好。但是章杳也想娶她,这就不好了,我还没说不要的东西,不能就这么被别人拿走啊,不然万一哪天我突然很想要,怎么办?”
这话,让齐孤鸿觉得想骂人。
齐孤鸿不懂,不懂金寒池为什么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话,就好像一个女人,一场婚姻,一段人生,对于金寒池来说就像买菜一样稀松平常,可以要,也可以不要。
关于自己未来的妻子和婚姻,齐孤鸿非常郑重,或许也有家庭影响的原因,齐家旁系中,三妻四妾比比皆是,但齐孤鸿的父亲齐以一辈子就只娶了一个女人,爷爷齐秉医亦是如此,大概因为这种原因,齐孤鸿才会对感情如此执着。
至于其他,大概就是因在国外念书时受到的影响,他看得太多了,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每日在一起饮酒厮混的男女,每日给家乡未婚妻写信的男生,在妻子葬礼上哭得撕心裂肺而后转天便续弦的老教授。
这些那些如此这般,齐孤鸿都见过,正因都见过,他才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其实在齐孤鸿留学的时候,也有过一个令他心动的人,但因种种原因,齐孤鸿知道他们之间终究不可能有交集,故而无论女孩如何炙热地追求、守候在齐孤鸿身边,他最终也只是逃避远离女孩儿,最终断了音信。
直到现在,在齐孤鸿为数不多的行李里,还保存着一封信,是他回国前,女孩托人交给她的。
信的署名是中岛菡子,菡子,中岛鸿枝的妹妹。
齐孤鸿深吸了口气,当梳着一头短发齐刘海的中岛菡子的形象出现在脑海中时,齐孤鸿本能地抗拒着那段记忆,不肯让自己继续想下去,他甩了甩头发,看向对面的金寒池,声音中有三分疑惑和七分指责。
“你到底把感情当成什么东西!”
第二百五十一章另寻生路
把感情当做什么?金寒池搔了搔头发,与其问他把感情当成了什么,倒不如问问他感情到底是什么。
这种问题,连金寒池自己都想不明白。
叶君霖在金寒池的心中究竟是一个什么形象呢,金寒池想不明白,他只知道,那个女人大概是自己需要的,其他的,似乎都不重要。
或许齐孤鸿想知道的是,为什么金寒池和叶君霖相爱相杀,明明可以和她打到天翻地覆,却又可以坦然地说什么要娶她为妻。
这个问题,金寒池倒是可以回答,因为他对叶君霖非常好奇。
那种态度就好像是一个小男孩儿看到一只没见过的虫子,所以会上前去戳戳看看,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也是正常的。
婚姻嘛,和谁结婚不是婚姻呢?
只是,金寒池的脸上越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表情,对面的齐孤鸿便更加窝火,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声道:“这么说来,你是罕见的情圣咯?那你对她呢?可以让她为你送死,又怕她会死,你……”
“跟你没关系。”
金寒池的声音突然强硬起来,他并非生气或是如何,他只是不想在此时此刻听到任何人和他讨论休伶的事情。
“你听好了,你想对付章杳,我也想,而你大可不必想要知道我这样做的原因,你只需要知道你要还是不要,要就合作,不要就分道扬镳,至于我这么做的原因,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齐孤鸿深吸了口气,望着对面的金寒池,一时间拿他没了办法,正当这时,齐孤鸿听到房里传来了一阵轻轻哼唱着小曲的声音。
“我只道是运兵如神,仅因将军无心……”
盲丞唱着西皮流水,阵阵声音正落在齐孤鸿的心头,他明白盲丞的意思。
其实就在齐孤鸿发觉自己根本拿金寒池没办法的时候,他也曾经想过,如果此时对付金寒池的人是唐鬼,他会怎么做。
自己最了解的人是唐忌夜而非唐鬼,想要揣测唐鬼的想法,或许的确是盲丞更在行。
是的,运兵如神之人,往往是无心之人,盲丞在暗示齐孤鸿,他不用关心金寒池如何看待休伶,更不用关心金寒池的目的——简单来说,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人是唐鬼的话,他根本不会问什么,他只需要确定自己能够得到的利益。
这就是唐鬼能活得大刀阔斧简单干脆的原因。
齐孤鸿深吸了口气不再与金寒池纠缠,他望着天边,日头已经开始偏西,盲丞要嚷嚷着要东西吃了,这唐鬼却没有丝毫要回来的迹象,反倒是金寒池觉得自己的眼皮跳得越发厉害了。
唐鬼重重摔在地上的时候,浑身的骨头架子几乎都要散了,他这时候根本顾不上去想齐孤鸿在想什么,只想知道自己这幅皮囊是不是被自己折腾得有些太过了。
其实在即将摔在地上的时候,不,准确来说是刚感觉到自己在坠落的时候,唐鬼脑海之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将背后的小不点儿扔到一边,那孩子本是被他背在背上,也算唐鬼有心,知道生怕自己摔下去的时候压到那孩子,可唐鬼是这样想,反倒是被守汶摔下来,正落在唐鬼身上。
沉闷的疼痛令唐鬼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守汶连忙翻身从地上爬起来,使劲儿地抱着唐鬼的身子,勉强将他从地上拖起来。
“舅!”守汶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本能地叫了这么一声,好像与之前相比,这个字不是那么难以开口了,至少守汶发现这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男人,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蛮横冷酷,也便像关心个正常的普通人一样关心起他来,“你没事儿吧!”
唐鬼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哼声,似乎是想要表现不屑,可是那声音却实在做不到那般从容,想要骂人都觉得吃力,由此便可看出唐鬼此时的状况。
“舅……”守汶看了看唐鬼又看了看气若游丝的小不点儿,最终抬起头来,将视线锁定在了头顶半空中那半截儿绳子上。
上去,是肯定没有希望了,但是如果就这么留在这里的话……守汶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身边的动静,想从一些细微的响动之中,听听看那些虫子们在讨论着什么。
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守汶在这时候没有办法表现得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他知道唐鬼现在已经负伤,不能将所有事情都压在唐鬼身上,他也不小了,不只是个孩子了,他必须要……
“舅!”守汶想都不想,抱着唐鬼的半边身子将他往墙角拖去,也顾不上旁边还有具死尸,守汶反倒是用死尸盖在了唐鬼和小不点儿身上,期望能以此帮着唐鬼多多少少阻挡一些虫子,“舅!你再坚持一会儿!我这就去想办法!我这就去找路!”
虫子有出入之处,人便会有求生之法,守汶只希望到时候自己能找到另外一条路,带着唐鬼和小不点儿离开这个地方。
帮唐鬼盖住了身上露出的皮肤后,守汶想都不想,举着火把便往虫子聚集的地方去了。
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