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摇晃着站起来。拉开了对襟上衣,露出了自己的肚子,入目的是一片黑红色。
我顿时恍然,那股淡淡的尸臭味是从何而来。
“不用自己的皮,我如何能推算出至亲的样子,不用自己的血,我又怎么能将她刻画的如此真实!”她低头看着陶罐里面的那张脸,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张脸,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我帮你回家,你替我帮她!”她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为什么是我?”
我还是不懂,她为什么选择我,在这之前,我们连面都没见过!
她伸出手,摸出几块好似龟壳一样的东西,说道:“最后一次卜卦,我看到的是你的脸!”
她一边说,一边将陶罐推过来,对我道:“摸摸她,摸摸她你就会记住她!”
我没动手,一想起这张脸是用她的皮制作的,我就有种心悸的感觉,根本下不去手。
见我没伸手,她咧了咧嘴,说没关系。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我不信她很正常。
她的态度让我送了一口气,如果她硬要强迫我,我不确定会不会和她翻脸。
自打来到苗疆,我就没碰到一个正常人。
可以看得出。她很相信自己的卜卦水平,而且确信,我就是那个能够帮助她孙女的人。
“我没加过我的孙女,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就连这张脸,也是我卜卦推算出来的样子!”
她小心的将陶罐收起放好,开始为我讲解起来。
“你是说,无论是我,还是您的孙女,都是您卜卦推算出来的?”我惊疑不定的问道。
她点点头,表示确实是这样。
我没开口,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假的,不够仔细想想,她应该没骗我。
白老板那条地道的隐蔽性很高,明显保命用的,她根本不会告诉其他人。
而且今天晚上从地道逃走,是她的临时起意,根本不可能和黎祭,也就是我面前的这个苗族老太太联系。
更何况。我很确定她的身份,和我的阴铺印记在胸口不同,她的在手背上,那股气息我不会感觉错。
“您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我问道。
“我不想让她和我一样,受尽折磨。到临死的时候,连自己的亲人都见不到!”她有些落寞的说道。
“你是说……”我有些迟疑,没有将心中的猜测说出。
“你以为阎王判真的这么好当吗?”她冷笑着问道。
“我当了一辈子,也受了一辈子的苦,我不想后辈重复我的老路!”
没等我回答。她继续说道。
按照她所说,我是不是也会如此呢?
自打成为阴铺店主以来,我没有一天安心过,每一天过的都是提心吊胆的日子。
现在,更是被弄来了苗疆。
“阴铺店主有诅咒?”我连忙问道。
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和我一样的人,不恨不得将心中所有的疑惑问出来。
“不同地区,情况不同,对于我来说,有;但是你不同,你的不是诅咒。是人祸!”
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那对浑浊的老眼似乎印到了我的心里,看穿了一切。
“人祸吗?”
其实仔细回想,无论是成为阴铺的店主,还是之后的一系列事情。都是人为造成的,和那些阴客,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们苗族巫祭不分家,巫鬼之说自古有之,无论是哪一家。都有传自古时的家鬼,又盛产蛊师,每一年死于巫蛊和巫鬼之下的数不胜数,无论我怎么判,都会得罪人。或者鬼,所以我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她叹了一口气,但更多的恐怕还是怨气。
“你和我不同,生在东北,那些仙家做事向来有章法,还有仙规约束,很少做出格的事情,铺子经营好,对于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抬起头,看着我说道,说不清是嫉妒,还是羡慕。
我没出声,同时也可以确定,如果早十年当上了阴铺店主,见到了她,她肯定会嫉妒的发狂,甚至会暗中下手将我弄死。
我还想再问一些关于阴铺的问题,她忽然抬起头,望响了外面,嘴角咧了咧后。对我说道“他们马上就要来了,我提的条件你同不同意!”
我回头向外望了一眼,暗红色的灯笼光下,除了能看到如同门神般矗立在门口的四个纸扎,其他什么也没有。
可我清楚,她不会无缘无故的骗我,而且心里也升起一丝庆幸,轿子的速度有多快我很清楚,如果没有她接应,恐怕已经被追上了。
“同意!”
沉默了片刻后,我点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
“还有一刻钟,她们就会追来,你坐在我的身后,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说话,我帮你把他们赶走!”
得到我的肯定回答,她长出一口气,指了指自己的身后说道。
做到黎祭的身后,我尽量放轻自己的呼吸,仔细打量了一下房间内的情况。
屋里很乱,纸扎、黄纸、香烛,各种东西随意摆放着,弄的到处都是。
她没给我太多观察的时间,直接吹灭了蜡烛,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只有后面香案上还在燃烧着的三炷香,提供着点点的香火。
“他们给你下了千丝散,使三生蛊陷入沉睡中,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我还在想着事情,黎祭再次开口,为我解释,为何这几天面对那些蛊虫。三生蛊没有出现。
“药效顶多能持续七天,算算日子,也快了!”
她拿出一柄刻刀,在黑暗中摸出一张黄纸和几根小竹篾,迅速的割削折叠,一个小人很快成型,出现在桌子上。
“是白晶晶干的!”
我顿时明白,昏迷的那几天,她在我口中塞的东西为什么有股奇怪的味道。
简单解释了一下,黎祭便专心的工作起来。一个个竹篾和黄纸制作的小人不断出现在桌子上。
“差不多了!”
做了五个后,她满意的点点头,同时割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涂抹在五个小人的眉心。
“贵客上门!”
门外这时传来了纸扎的声音。
“来都来了,别躲躲藏藏的。进来吧!”黎祭叹了一口气,有些虚弱的说道。
我没动,只是安静的坐在她的身后,将目光投向门口。
“老姐姐,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我也不想打扰你!”
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苗三奶奶走了进来。
每一步,她都走的很小心,佝偻的身体绷得紧紧的,比在白老板的旅店还要小心。
“不就是三生蛊吗,值得你们动那么大的阵仗?”黎祭有些不屑的说道。
“老姐姐,你不在乎,可有人在乎!”苗三奶奶走了五步,便不再向里走,那双老眼死死的盯着黎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