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只有一个模糊的五官。手臂腿脚更是和身体连在了一起，昨天我爬上山顶的时候，直接把这个石像当成了一座假山。

小姨倒是很兴奋，祭山神的每一个步骤她都要小声的跟我评判一番。

祭山神的高氵朝时祭三牲，也就是活杀猪牛羊。

“这个有什么好看的？”我皱了皱眉问道。

祭三牲时杀猪牛羊的手法很残忍。要将三头牲口用石斧活活砸死，而且每个村民都要动手。

游客想要动手也可以，砸一下，一百块钱。

村长最先动手，举起石斧对着猪的脑袋来了一下，那头猪根本没反抗，反而任命似的低头，任由石斧砸到脑袋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响声。

我一愣，那头猪不像是被喂了药的样子。被抬上山的时候还一阵挣扎叫嚷呢！

“看到了吧？”

小姨兴奋的拉了拉我，说只要将套在三牲头上的绳子系在山神像上，三牲就不会反抗，反而任由村民捶打，直到死亡，这也是三水湾的村民热衷于祭山神的原因之一。

还有一个便是，如果在砸三牲的时候三牲流泪了，那第二年，那家肯定顺顺利利，还能发大财。

我本能的觉得有点不对劲，别说牲口了，就算是一只蚂蚁在生命受到威胁时也会反抗。

凭什么系在石像上，那头猪、羊、牛就不反抗了，除非那个石像有问题。

随着人流，我和小姨向前走，我打算花钱去砸，不过我不会真砸，只是打算凑到跟前仔细看看。

那头猪很快便被砸死，就如同小姨说的，它始终没反抗。反而有点享受，直到死，还在那舒服的哼哼。

然后是羊，和猪的情况一样，没几下就被砸死。

暗红色的血流了一片，村民的情绪却越来越高，好似陷入了一种癫狂状态，疯狂的叫着，笑着，没有一个人觉得活生生的砸死三牲是残忍。

而还没砸到的村民则是焦急的等待着。恨不得积攒全身的力气以将仅剩的那头牛砸死。

沉闷的响声不断响起，那头牛闷头俯身，承受着打击，只是时不时的发出哞哞的叫声。

叫声没有痛苦，反而和那头猪一样，有些享受。

很快，村民全部轮完，只剩下我们五个人，那头牛早已经倒在石像前没了气息。

不知道是受气氛的影响，还是因为别的。那三个游客很激动，痛快的掏钱砸牛。

小姨也是这样，掏了一百块钱砸牛。

我也花了一百块钱，可我没砸牛，只是凑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下石像。

近距离看，石像的五官虽然还是很模糊，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石像内好似有一个人，再用同样的目光看着我。

“乐乐？”

突然，小姨拉了拉我。

“啊？”

我回过神来，看了小姨一眼。

“你站了有一会了，别发呆了！”

小姨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发现周围的村民都在看我，便赶紧将石斧放下，松开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手掌一片血红。

“怎么又发呆了？”

小姨又拉了拉我，我发现手掌心那抹血红消失不见，刚刚看到的好似是错觉。

“生财有道啊，就说祭山神一个月一次，夏天时候才叫热闹呢？”小姨似是感叹，又似是故意说给我听。

我没吭声，却暗暗记下了，一个月祭一次山神，这是在开玩笑吗？

下山的时候那些村民正在兴高采烈的处理三牲的尸体，据说今天晚上要聚餐。

小姨还是兴致还很高，一边走一边和我说，放在夏天，三牲能卖好几万，游客都抢着买！

“小姨，你当了二十多年的出马弟子，你觉得这正常吗？”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我顿了一下，盯着小姨的眼睛问道。

小姨一愣。问我什么意思。

我摇了摇头，没理小姨，她的香堂毁了才几天，怎么可能没感觉到不对？

她这是为了钱一条道走到黑，打算跟着肖建军混了！

回到农家乐，我吃了一点面包牛奶，脑子里闪烁的依旧那三双平静甚至是有点享受的眼睛。

还有那柄石斧，我松开的时候，手心一片血红，如果不是我看错了，那就是那柄斧子有问题。

可奇怪的是，我根本没在斧子上感觉到阴气的气息。

我给张茉打了一个电话，家里一切平安，店里也一切正常。

下午四点多，天色开始黯淡下来，忙活了一天的村民在村中心的小广场支起了大锅和烧烤架，打算聚餐。

小姨硬拉着我感受了一下气氛，就和白天时一样，这些村民全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狂躁之中，就连那三名游客也是这样。

烧烤，大锅炖肉，气氛越来越热烈，可看着那些喷香的肉，我一点食欲也没有。

“小姨，你吃吧。我回去了！”我扔下一句话，便向回走，小姨挥挥手，没有留我的意思。

晚餐依旧简单，面包加牛奶。

刚吃了两口，农家乐的老板娘顾大嫂回来了，还给我带了一盆肉。

“尝尝，免费的，这可是三牲，吃了后今后一年的运气都杠杠的！”

顾大嫂热情的将肉递了过来，可能是因为忙活了一天的原因，她的脸上汗津津的，眼睛也很亮，看着我的目光满是期待。

“吃吧，很好吃的！”

没等我接过来，她又开口了，语气依旧热情。

“你吃啊，我们每月都吃的！”

顾大嫂又一次劝道，眼睛依旧盯着我。

“哦！”

我不好意思拒绝，接了过来。可顾大嫂没走，而是半弓着腰，双手撑在炕上，眼睛盯着我盆里的肉。

“吃吧，吃吧！”

顾大嫂依旧热情的劝着。眼睛也越来越亮，给人一种魔障的感觉。

面对死亡我没怕，面对鬼怪我也不怕，可这样的顾大嫂，我是真的有些怕了！

我甚至有一种错觉。如果我不吃了这盆肉，她很可能会杀了我。

我迟疑的夹起一块肉，刚想放入嘴中，顾大嫂的喉咙吞咽了一下，发出咕咚一声，她馋了。

“要不你也吃一块？”

我谦让着将筷子上的这块肉递了过去，顾大嫂眼睛更亮了，一把抓过这块肉，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别急，这还有！”

我下意识的将盆递了过去。顾大嫂一把夺过，好似饿了三天一样，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我若有所思的看着顾大嫂，她的状态不对，或者全村的状态都不对。

自打祭山神开始，整个村子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狂躁之中。

一盆肉，起码三四斤，没用上三分钟，顾大嫂全吃了下去。

吃完肉，顾大嫂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说道：“哎呀，你看嫂子给你送的肉，结果都让嫂子吃了！”

说完，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将残渣和油星卷回了嘴里，整套动作熟练异常，就好似一头猪在舔食。

我看的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摆手，说：“没事，没事！”

“等着，嫂子再给你弄点肉去！”顾大嫂有些不好意思，扔下一句话，麻利的出门去给我弄肉。

这一次我压制不住心里的惊疑，跟着顾大嫂出门，去村里的小广场。

聚餐还在继续，就和顾大嫂一样，大部分村民都在疯狂的吃肉。或者用进食这个词更为恰当。

在人群中，我看到了小姨的身影。

她端着一个盘子，不紧不慢的吃着肉，和那些狂热的村民相比，就好似一个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