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破破烂烂的布袋子里,他拿出一个竹筒制作的水壶,打开盖子喝了两口,又随手将竹筒丢给我。
“在自在师跟我见面之前,帮你阻挡那个胎体残骸的时候,我就已经受伤了。”湘江鬼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衣袖,示意让我看。
一条显眼的黑色经络,自脉门处鼓起,一直蔓延到手肘处才消失。
“黑袍王的气太过于强大,那具残骸才是重点,你们控制住的那个神子就是一个西贝货,没什么用。”湘江鬼摇摇头:“为了镇住它,我只能硬扛着黑袍王的气,到最后也没能及时散出去,只能撑着。”
“您的意思是.......”我一愣一愣的看着湘江鬼:“在跟自在师见面的时候,您就已经重伤了??”
“差不多吧,但也没有那么夸张。”湘江鬼如实说道:“如果我跟自在师以命相搏,我肯定是赢不过他的,就算我没有受伤都赢不过他,但要是想带着你们跑,这明显就是不现实的事,而且我没有半点把握可以击杀那个胎儿。”
“**。”我忍不住骂了一句,倒不是在骂人,是觉得震惊,彻彻底底的震惊了。
这老头儿演技不错啊!
受伤之后硬撑着演戏,就这么把自在师给唬走了?!
“所以说,我们如果不走,麻烦会更大。”湘江鬼说道:“自在师在事后又回了一趟黑龙山,当时那些东北先生还没撤,只是打了个照面而已,并没有动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我满脸迷茫的问道。
“我的气息已经稳不住了,如果我还在山上,必然会被自在师察觉到我的状态不对劲,到那时候一切都完了。”湘江鬼摇摇头:“他事后回黑龙山是为了找你们,想抓住机会劫走你跟北贡.......”
“他这么做.....就不怕你会跟他拼命?”我试探着问道。
“单纯的劫走你们俩,不跟我对阵,他有什么好怕的?”湘江鬼叹道:“只要劫走你们,他直接远走高飞,胎儿应该被他安排好了,肯定不会随着他一起走,为的就是保证我不会抓住机会跟他鱼死网破。”
“打一枪就走?”我嘀咕道,点点头:“这作风倒是挺像旧教老大的。”
“但是我不在,他就没必要在黑龙山玩大了。”湘江鬼说道:“那帮东北先生也不是省油的灯,想解决掉他们,自在师也得花上不少时间,有我这个暗中威胁在,他不敢这么拼,要是打着打着我忽然冒出来帮忙,他能吃得消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湘江鬼就自顾自的点点头:“当然了,吃得消,不过他不知道我的具体情况,自然不敢冒险。”
“他最大的目的就是召来黑袍王的分身,现在他成功了,也就没必要再把事情闹大了,如果我没猜错,他下山之后肯定会尽最快速度离开东北,就怕被行里人联合起来伏击他。”
说到这里,湘江鬼摇摇头,补充了一句:“虽然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但他也有理智,分得出轻重缓急,自在师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所以他能活到现在。”
“湘爷,您不是带着北贡跟我一块走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道:“北贡呢?”
“在山里,一会你就能看见它了。”湘江鬼说道。
说着,湘江鬼慢慢站了起来,走过去捡起竹竿,继续不紧不慢的撑着竹筏,缓缓在江流里行进着。
“这里是湘江?”我又问了一次。
“是湘江的支流之一,但是这里比较偏僻,也没什么名字,我都叫它小渡河......”湘江鬼说道:“这么多年了,除开吴仙佛还有几个老朋友,也就你来过这里,普通人进不来。”
小渡河?
这名字听着有点生啊.......我只听过四川的大渡河.......确实不知道什么小渡河......
看样子这里还真没那么出名,这个小渡河的称呼,估计都是湘江鬼自己喊出来的。
“我知道你急什么,所以我让吴仙佛去找你那些朋友了。”
湘江鬼一边撑着竹筏,一边悠哉悠哉的跟我说道。
“他们知道你没事,所以你不用担心。”
听见这话,我悬着的心也算放下来了,还算这老前辈想得周到,要不然我真得急死!
“湘爷,您带我来湘江干啥子?”我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也是从头到尾我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湘江鬼执意带我离开东北,还带我来到湘江,那就必然有他的目的。
但他能有什么目的?
我想不到,也想不明白,所以只能问他。
可是湘江鬼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撑着竹筏,不紧不慢的往前方划着,过了一会,他才慢慢开了金口。
不过也不是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是在问我。
“沈世安,你觉得......是我在渡河,还是河在度我?”
不得不说,湘江鬼这老头儿给我的感觉有点微妙。
虽然我在黑龙山上见过他操使降气,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老头儿不是降师,起码不是那种单纯的降师。
他到底算是哪门哪派的先生,这个我压根就找不到头绪,从他身上的细节来说,看着就不像是先生,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撑船的老艄公。
但现在一听湘江鬼的这个问题,说实话,我感觉他有点像和尚。
什么渡不度的?
这种问题不就是和尚才会问吗?
要我说,这种问题都不该来问我,应该去跟闻人菩萨那种得道高僧探讨,找我来研究这问题......
“怎么?”
湘江鬼见我没吭声,便问我一句:“这么简单的问题反倒是犯迷糊了?”
“倒不是犯迷糊......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感觉两个答案都是对的.......”我笑了笑,把手伸进兜里,习惯性的想抽根烟解解乏,但兜里空空如也,别说是烟了,就是我随身揣着的钱包都没了。
看见我的动作,湘江鬼似乎是猜到了什么,抬起手指了指。
“包里。”
顺着湘江鬼的指引,我这才反应过来,被他带下山的时候,我背上还背着行李包呢!
打开包一瞧,法器,钱包,一条烟,外带着几包压缩饼干.......
等我点上烟抽了两口,见湘江鬼不吭声,我心也就提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湘江鬼越是这么沉默寡言,我心里就越是慌得厉害。
在此之前他不是挺能说的吗?
还跟我聊那么多......话也不少......现在咋不吭声了??
“其实你回答的没错。”湘江鬼冷不丁的说道:“是河在度我,我也在渡河。”
我点点头,没吭声。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湘江吗?”湘江鬼问我。
“不知道。”我摇摇头,如实说道:“方便的话,您跟我说说?”
听见我的话,湘江鬼嗯了一声,忽然回过头来,眼神复杂的看了看我。
没等我多问什么,湘江鬼把手伸进衣领里,将脖子上悬挂的吊饰拿了出来。
看见那玩意儿,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把手伸进自己衣服里,发现悬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沙身者法印还在,瞬间就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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