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邵立品打了一个电话,他立马答应,问我什么时候去接他,他说现在也在县城,回到家,换了身衣服,而后开着青青的车子,绕道来到了邵立品的楼下。
两人开着车子,回到了乡下老家,堂叔将早已备好的黄猄心小心翼翼的装了起来,而后一众人驱车来到隔壁镇子,到了杨自华的家中,在当地邻居的帮忙下,将黄猄心炖好喂他吃下。
杨自华原本奄奄一息,吃完黄猄心炖的汤之后,陡然间,精神抖擞,活灵活现,不断的哈哈大笑。
突然的把我所有人都赶了出来,独独留下老四叔,这倒是让我们一番狐疑。
只好在屋子外头等着,大概个把小时之后,老四叔红着眼走了出来,我诧异的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摇摇头。
邵立品和杨自华那边的人絮叨了一番之后,我们几个准备就此离去,而在我们离去不到一小时之后,邵立品接到了电话,电话里头说,我们前脚刚走,杨自华就撒手西去了。
一番唏嘘,我还担忧他们那边的人会责怪我们,我们一给他送黄猄心吃,吃完他就走了,邵立品却说我多心了,说那边的亲戚都感谢我们,说我们送来黄猄心,满足了他最后的心愿。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像是被灌满了水,容不得你轻轻一握,稍微的力量,就可以让我哭出声来.有人说过,当你想哭的时候,只要抬起头来仰望,眼泪就不会落下来.可是,为什么,无论我再怎么抬头仰望,它还是会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青青,我好想你。”
幽幽的银光斜斜地照在冰凉的石碑上。
聆听凄凉的风伴随着寂寞地低语,唱不尽的是惆怅,为这沉眠的人儿悲哀。
—爱妻上官青之墓—。
抚摸着冰冷的墓碑,好似轻轻揉捏着她的脸庞,好似她就在我旁边,倾听着我的述说,依旧是那么的暖人心扉。
夜空琳琅,繁星点点,流星划过,我还能祈祷什么,只是兀自吵着寂静的星空,想大声呐喊,却已经没了那种心境。
流星落下,我抹了一把眼泪,闭上眼在墓碑上深深一吻,心中呼喊着:我的青青,你能体会我对你的思念吗?
忽的夜风吹起,刮的呼呼作响,似乎是她给我的回应。
在那一刻放佛有什么东西从风中而来,掉落在自己的心里摔得粉碎的声音.满心房的玻璃碎片,琳琅满目,反射着杂乱的光芒.而之后,又像是谁在手在自己的心脏上用力地捏了一把,于是那些碎片就全部深深地插进心脏里面去。
这是青青离开我的第三百天,而她的睫毛,她的脸庞,她的一切,似乎未曾离我远去,只是她累了,她想静一静。
他们都说我苍老了,说我憔悴了,可是我觉得并没有,他们都说青青走了,让我想开点,可是我觉得她一直在我身边,她的父母没有责怪我,她说这是青青的命,可是我觉得是我害了她。
我还是我,还是方金水,每每我回到家,我都会扒拉开笑脸,对着床头的照片里那个人说一声,青青,我回来了。
他们说我和青青没有夫妻的缘分,我不这么认为,虽然我们没有结婚,虽然她在即将和我结婚的时候离开这个浮躁的世界,但是我知道,结婚只是一个形式,她早已经是我方金水的结发之妻,是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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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走后,我很少回乡下老家,我已经不能忍受那种没有她在身边的滋味,特别是在乡下,特别是在农村,可是这一次,我还是回了一趟老家。
兴许我变了,往日我挺能说的,但是现在沉默寡言,更多的时候心神不定,思绪横飞,似乎一切都不再那么的与我有关。
我这一次回来,是因为我三奶奶的第四个儿子,也就是老四叔,我堂弟方文乐的父亲,就是那个别人说什么媳妇是黄猄转世的那个。
灵堂哀号号,我已经麻木了,麻木到没有落下一丝泪水,我记得一年前,那时候青青还没走,我记得当时正给三奶奶弄什么黄猄之心给一个叫杨自华的人吃。
我更记得,杨自华吃了黄猄心之后,独独留下了老四叔一人说了很久,他出来的时候眼眶通红,后来一次,老四叔跟我说起了缘由。
他说,杨自华把他留在屋子里头,等我们离开之后,就噗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
说什么,感谢他送来妻子的心给他吃,完成他的遗愿,老四叔被他弄的莫名其妙。
后来总算明白,杨自华解释一番说,这黄猄其实就是她的媳妇转世,还说他这些日子迷离之际,经常有个女子出现在床榻一侧,说什么,福报因果,说她上一世的婆婆帮忙拉扯大了孩子,大恩难报,如今婆婆在下头吃了官司,做媳妇的是时候报答了。
如此这番说了很多,原来那黄猄真的就是老四叔的媳妇,老四叔听罢心中绞痛,那黄猄当日可是他亲手宰了的啊!
怪不得他出来的时候双眼泛红。
如今他也走了,得病走的,跟我父亲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报应,或则其他,但是他生病那会跟我说过,说他并没有遗憾,反倒是一种解脱。
在他的灵堂跟前,我神走万里,鼻子一颤,还是哭了出来,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因果报应,到底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可是管他什么因,管他什么果,何故要牵连上我的青青,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命吗?
在乡下老家,我没有呆几天,老四叔下葬之后,我便准备去县城,这一年来,很多东西似乎也只能藏在心中,那种忧伤,那种悲鸣,或许只有自己才能体会,我把自己伪装的很好,依旧赶着老本行,拉尸体,拉骨灰,干死人行当。
兴许只有这样,才能稍微抵消我对青青的思念,唯有让自己忙碌,才可以没有时间空闲,因为一旦空闲下来,我就会去想,这一想,我就会想起青青。
我回乡下这些天,他们有意无意的不去提青青的事情,因为他们也知道,只要一提,就好比揭开我的伤疤一样,只是他们又是否知道,我这伤疤又何须要他们去揭。
母亲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甚至当时我父亲走了,她都没有现在这番忧郁,每每看到我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总是偷偷的哭泣,细细想来,我真是不孝啊。
因为很久没有回乡下,这一次我在房间里头好好收拾了一番,该用的我都准备带到城里去。往后怕也是很难再回来,对我来说,在城里还好一点,可是一旦回到了乡下,乡下的这种氛围,很难让我平静到不去回想青青。
衣柜里头有一个背包,那是上官青的,从里面拿了出来,傻傻一笑,脑子里头立马闪现出曾经她背着这个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