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依稀飘着雪花片儿,我家对门的马路上已经聚集着一大群人,朝着黄猄奔逃的方向注视,一时间显得格外热闹,前头有人追着,后头有人瞧着。
那黄猄儿卯足了劲的往前飞奔,忽的身形一闪,跨过田埂,朝着我们这公墓的方向疾驰而去,后头追赶的人也是乐此不疲,咬着牙,紧追不舍。
我倒也是没有去参合这趣事,站在门口远远的望了一阵,见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后,便回了屋子。
上官青问我晚上要不要去小店打牌之类,这话倒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头,于是歇息了片刻之后,便和她一起来到小店,准备夜场的麻将,凑满了搭子之后,牌局开始。
打了半个小时左右的麻将,就听到小店外头熙熙攘攘,格外热闹,原来是刚刚追赶黄猄的那些人儿回来了,问起结果,终究那黄猄福大命大,没有落到他们手中,暗地里我还为它庆幸一番,要是被抓了,免不得被炖,被煮或者其他方式,变成餐桌美味。
只听一人说,那黄猄跑到公墓群之后,左闪右闪,在我三奶奶的的墓前停下脚步,呜咽悲鸣,之后便往隔壁的树丛中扎了进去,继而没了身影,一起追赶的的猎狗也觅不得它的踪迹,所以他们只好回来。
他们如此说来,忽的就有人提起了我那个三奶奶的儿媳妇,就是从贵州娶来的那个,免不得联想一番,立马就有人说,难不成这黄猄是我老四叔的媳妇?
总之一时半会,大家开始津津乐道,各种说法,何其玄乎。
这话传到我的耳朵里头,我也是反转寻思,这世间之事,本是千奇百怪,早年间,就有人说我那个堂婶是黄猄转世之类,如今突然出现,而且意味深长的在三奶奶的坟墓前停顿,总归会让人浮想连天。
而后又有人说,是在三奶奶老宅子的大门外发现的它,被人发现之后,才沿着马路一路逃窜,总之这越说,就越让人觉得诧异,甚至我的几个族中叔伯,此前也跟着上山抓它,如今缓神一想,倒是庆幸没有把它抓回来。这万一真是我那个堂婶转世之类,那还真让人有点后背发凉。
继续打了一会麻将,被尿憋得慌,于是就让青青替我,自己走到小店门口几米远的茅厕里头上厕所,冷风习习,农村的那种茅厕相信大家都见到过,宛如草棚一般,解下裤腰带的时候,凉飕飕的滋味,打了一个尿惊。
乌漆墨黑,充斥着一股异味,尿完提好裤子,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的幽幽听到一阵渗人的呼喊,那声音软绵阴冷,喊着我的名字,带着一丝悲鸣。
“方金水…方金水,是你吗?”
免不得一股惊慌,有些胆颤的回了一声:“谁啊!”
“方金水….呵呵呵呵!方金水”
这声音让我无比胆寒,此刻居然幽幽发笑,笑的我胸口发懵,心思,是哪个不长眼的恶作剧,大过年的人吓人,可要吓出事情来的。
慌忙从茅厕走了出来,远处的灯火,让我淡定了不少,可是身后依旧传来那渗人的声音,我左右环顾,这破漏的茅厕,孤立一处,怕也没有别人能躲在哪里捉弄我。
“方金水,我好想你…”
这声音何其幽怨,一时间冷汗直冒,匆匆的小跑到小店里头,管它是谁,不予理会就是。
等我走到小店门口的时候,身后依稀传来那声幽怨,只听到一句:“世人皆薄幸,何来深情郎,罢了,罢了。”
忍不住回头张望,愣是让我瞪大了双眼,乃见那茅厕的旁边立着一架马车,确切的说拉车的不是马,而是一只黄猄,夜风徐徐,马车上的两盏灯笼冒充微弱的光亮,正迎风摆动。
忽的,那马车腾空而起,速度之快,令人称奇,不一刻,飘荡在把半空当中,朝着大山深处之奔,片刻后没了踪迹。
我有些发愣,总觉得是自己眼花了,有那么一瞬间,总觉得这车架如此熟悉,令人回味,忽的从刚刚那个位置,似有闪光,璀璨夺目,我眉头一紧,有些错愕,不知哪里来的好奇劲,居然返身走了过去,弯腰捡起地上那闪光之物,握在手心,骤然间,整个人身子一颤,气息急促,心头涌起剧烈的动荡。
我的手心开始冒汗,握着的闪光之物,那是一支发簪,与之交织,往事迭起,青青是你吗?青青是你吗?
不知为何,双眼模糊,泪如雨下,想起之前那幽怨之声,是那般熟悉,怕也是时间洗礼,我居然忘记了那般若天籁般的声音。
打完麻将,和上官青一起回到了家里,洗刷完之后躺下,上官青问我怎么了,怎么看上去闷闷不乐,心神不宁的。
我咧嘴微微一笑说,没事,只是有些累了,上官青也没多问,关了灯,侧着身子顾自睡觉,而我确实心有所虑,心有所思,躺在床上,眼睛却怎么也不敢闭上,只好干巴巴的瞪眼,张望着一屋子的黑。
因为一旦我闭上眼,总有一个身影出现在我的脑海当中,那是一个和上官青长的一模一样的家伙,她缓缓的走了过来,一袭白衣,像一片轻柔的云,清丽秀雅的脸庞,柔顺黑发,脸上有两个酒窝,长裙摇摆,妩媚娇艳,肤如凝脂,面如白玉,真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
….
“方金水”
“方金水”
“方金水”
不断的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而且都是那种威严不可侵的训斥之意。
我在,我在,我不断的回应着。
“哇呀呀!”这声音有点像唱戏里头,大花脸出现时候的唱腔,而此时此刻,我身边一团迷雾,雾气腾腾,一片幽暗,我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到了哪里。
阴风飒飒,黑雾弥漫,忽然的身前出现了无数青面獠牙的鬼卒,他们排成两排左右而立,虎视眈眈的瞪着我。
我心头一沉,哎呀,不好,这是又做梦了。